烛光轻摇，明灭的光晕落在漆黑的瞳底。这双眼一向平静无波澜，可此时却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
孟鹤雪无奈道：“夫人态度坚决，可我却不想交易结束，只能出此下策，挽留夫人了。”
宋云初听到这话，愕然了许久。
哪怕她和孟鹤雪保持那样的关系，她也没想过跟他有什么结果。
一段露水情缘而已，迟早要散。
可孟鹤雪却认真了。
宋云初胆怯了，孟鹤雪眼底的深情让她害怕。
她两世来好像都没喜欢过什么人，跟任柏远成亲，只是因为合适。
家世合适、样貌顺眼，她便嫁了。
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更让她无法付出真心。
可现在孟鹤雪在要她的真心？
她给不起。
这份锦盒和这把钥匙宛若千斤重，宋云初承受不起。
“孟大人，我如今是永宁侯府侯夫人……”
“可以和离。”孟鹤雪打断她，“我可以帮你和离，任柏远他不敢不同意。”
宋云初神色复杂，认真地道：“即使是和离，我也不会再嫁人。”
更不会嫁给你。
孟鹤雪却像是从她眼中读到这句话了，神情一时沉默了下来。
宋云初深吸一口气，道：“希望大人能找到接下这把钥匙的人，云初只是一个俗人，只想普通地过完一生。”
宋云初说完起身出门，匆匆地离开的背影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孟鹤雪垂下眼，意味不明地道：“小骗子。”
当初只谈交易时，宋云初大胆主动，揽住他的脖子可以毫无芥蒂地说情话。如今他稍微一认真，她就开始撤退了。
不是骗子是什么。
许久后小慧推门进来，着急地比划：“大人你是不是跟夫人吵架了！”
孟鹤雪开口：“我今晚吓到她了。”
小慧又抬起手：“夫人生气了，大人会去哄吗？”
孟鹤雪无奈地笑说：“恐怕她一时半会不会愿意见我。”
小慧还在比划，孟鹤雪却走了神，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小慧忽然走过来，将头上的一个簪子摘下，放进锦盒上。
孟鹤雪回神，将簪子拿了出来：“你的簪子你收好，我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小慧又将簪子放了进去：“但大人的俸银不是都为我们这样的人花了，如今大人有喜欢的人了，是该多攒攒家业了。”
“而且夫人是一个很好的人，大人既然喜欢，那就要好好对待。”
孟鹤雪脸色平静，可那双眼流泻出无奈的神情。
小慧神色很认真，比划道：“大人，珠宝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得到。夫人就是那颗最亮的珠宝，大人仅仅是喜欢是不够的。”
小慧继续比划：“大人总是孤身一人，可夫人身边却有很多人。大人若是不努力一点，夫人怎么会看到大人呢。”
孟鹤雪垂着眼，摇曳的烛火下，长睫落下一层阴影。
小慧不知道说什么了，干巴巴地站了会儿。
许久后孟鹤雪抬起了头，站起身拿起簪子，插到小慧的发簪上。“回去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了。”
“大人……”小慧还要比划，被进来的宋清拉走了。
没一会儿宋清回来了，孟鹤雪负手站在窗边。
宋清开口：“大人让我查任柏远，我查到了点东西。”
宋清将一张纸递给孟鹤雪，孟鹤雪摊开看了后，忽然问：“我若是让任柏远主动和离，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属下不知道。”宋清老实回答。
孟鹤雪叹了口气，他一旦手段真的卑鄙起来，宋云初是不是更会讨厌他。
腊八过后，就是热闹的新年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扫尘、祭祖，和置办年节的东西。
今年是宋云初跟洛洛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她格外重视。一早就让玲画多准备些东西，今年她们要热热闹闹地过。
但就在这个时候，江怜云忽然上门了。
宋云初名义上还是一府主母，所以管家告知了她，宋云初自然要出来待客。
江怜云看到她，脸上微微不自在，但很快就消失了。
宋云初让人奉茶后，才问：“姚夫人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喝茶？”
江怜云道：“前些日子我们的庄子上打到了一头通体雪白的狐狸，我便想着给洛洛做件狐裘，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今日便送来了，还望侯夫人不要嫌我手脚笨拙。”
江怜云身后的丫鬟将狐裘送了上来，宋云初看了后笑道：“姚夫人心灵手巧，怎么会不喜欢。我就替洛洛谢过姚夫人了。”
“不用不用，我，”她坐立难安，出口的话也更加不自然，“你我从小相识，洛洛也得叫我一声姨。姨娘给侄女做衣服，还要说什么谢呢。”
宋云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出声。
江怜云见宋云初不开口了，她斟酌了好半天才起了一个话头：“哦对了，洛洛人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还在读书呢，要是早知道姚夫人来，我便让她留下来了。”
“那还是读书重要。”江怜云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场面又沉默了下来。
宋云初低头喝着茶，等着江怜云要说什么。
她无故登门，还拿她们以前细的一扯就断的交情来当借口，怕是有事相求。
但宋云初等了好一会儿，江怜云东扯西扯，半天都没说正事。
她倒是奇了，难不成真的是来跟她喝茶的？
她和江怜云互相看不顺眼，还有一起喝茶的交情？
江怜云坐着喝了三杯茶，说了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然后起身告辞了。
宋云初只好放下茶盏，起身送人。
直到出了侯府，江怜云也没开口。
江怜云匆匆从侯府出来，上了自家的马车。她回到马车上，脸色就沉了下来，紧紧攥住了手帕。
“夫人刚才怎么没开口？”她的丫鬟问。
“我怎么开口？”江怜云语气愤然，“我得向宋云初跪着求情吗？我做不到！”
她今日来就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来见宋云初的，要是让她开口向宋云初求情，她生不如死。
丫鬟提醒道：“可夫人不提，老爷那里怎么交代？”
江怜云想到姚维那双黑沉沉的眼，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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