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隽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季则正看着她,一把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忘了告诉你,檀隽跟我说,他今晚有事情不能来了。”季则正将手机关闭重新递给她。
“跟你说?”檀雅疑惑地看着他,檀隽什么时候跟他走得如此之近?
“没错,檀隽怕是不敢直接告诉你,就转到了我这里。”季则正望着她,那疑惑的眼神里竟带了一丝的可爱。
“那我就不等他了。季哥,我该走了。”说完她拿起手包,转了身。
季则正摇了摇头又笑了,这人怎么就这么爱躲着他?
他几步跟了出来。夜色降临,檀雅站在酒店门前,不由得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一件温暖而宽大的西装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回头看见季则正只穿着同样灰色系的衬衫站在她的身后。
“我不冷的。”说着就要将西装外套脱下还给季则正。
“别动。”
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小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是为了御寒,而是这样美的你,我不想再让别人看到。”季则正的手缓缓得松开,声音低沉而真诚道,“刚才的场合不允许,而现在不同了。”
檀雅听了她的话,莫名的心中一动,慢慢地松开手,任那件有温度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
“我送你回去吧,我答应了檀隽。”季则正轻松的口气不容拒绝。
檀雅看了看周围,谁叫她那么相信檀隽一定会来,让自己的车子先走了。现如今只得跟着季则正了。
“檀雅!”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檀雅回了身,看见向明哲追了出来。显然是寻着她跑出来的,气息还是不稳的。
“向先生还有什么事?”她自然而然地问道。
“向先生”多么疏离的称呼,她再也不会站在他的身后,唤他“明哲”了。
“今晚,不是我本意……”他试图想要解释什么,但看着檀雅的眼神又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你说的是叫我来不是你的本意还是订婚典礼不是你的本意呢?”檀雅看着他,依旧是看上去俊朗的男子,可也依旧是优柔寡断,当断而不断的性子。
之前所有的问题,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的犹豫,才变成了当初最惨烈的她。
向明哲看着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算了,是不是你的本意,我也来了。是不是你的意愿,订婚宴也如期完成了。其实这样也很好。”檀雅一字一字地说道。
檀雅转了身,再也没看向明哲一眼。
向明哲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一直站在檀雅身旁的季则正身上。身形高大的季则正抬眼毫不避讳地看向他,微微揽了一下檀雅的肩膀,两人并排离开。
向明哲站了许久没有动弹,直到大厅内传来他的名字。他皱了眉极其不耐烦地又进到那嘈杂的氛围里。
而角落处红色的影子也一闪而过。
檀雅上了季则正的车子,也许刚刚空腹喝了两杯红酒的缘故,现在那股子醉意开始慢慢地向上涌着。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最不能空腹喝酒的。况且还是品质不高的酒。
季则正开着车子,侧头看向她的时候,觉得她现在像个安静的娃娃,小脸儿因为喝酒的缘故变得红彤彤的。
酒意在体内翻涌着,她觉得热,伸手将车窗打开。夜风吹了进来,她才深深地呼了口气。
她又将手伸到了窗口,感受着手指被风划过的感觉,忽然莫名笑了起来。
季则正放慢了车速,望了她一眼,看样子那“没什么好品”的酒此刻发挥了其该有的作用。
前方车子下了高架,高楼大厦之间,霓虹闪烁。夜是安静的,只听得见窗外的风声。
此时建筑群中间一处的小小喷泉,在夜间映衬着各色的灯光喷洒着形状各异的水珠。
“有喷泉。”她看向窗外一脸的期待。
季则正停下了车子,这里距离四合院已经不远了。他解了车锁,两人下了车。
流水型的建筑群中央有一处彩色的喷泉,想必也是为了建筑景观美化而设立的。
夜风吹来,那细细小小的水珠喷洒到了两人的身上。
檀雅不知哪里来的心性儿,竟甩了高跟鞋散了头发,带着慵懒醉酒后的野性,光着脚在喷泉处四处踩水。
那水凉凉地透过脚底板传到了全身,舒服极了。
在她跑过去的一瞬间,季则正是想要拦住她的,但是这样的姿态,又令他难得一见。
那高跟鞋像是被遗弃般的丢在一旁,一整晚整齐的盘发,也被释放下来。她是太需要放松一下了。
彩色的灯光混着水珠打在她的脸颊上,更显了一层醉意的美。
她有多久没这样踩水了,那还是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去乡下的小池塘,踩着石头沿着水流一路地玩儿,不小心滑了一脚跌下了水,不哭也不喊疼的她反而索性就踩在水里。
现如今上哪儿再去找那会儿的无忧无虑啊,现如今的乡下的小池塘也变成了钢筋铁骨,而她也不再是那个随意踩在水里的小孩儿了。
檀雅叹了口气,从水里退了出来,地面上留了一串脚丫印。
她拎着裙角,走到季则正面前,像个玩够了的孩子说道:“我该回去了。”
忽然的,那长长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轻柔又霸道的吻落在了她细软的唇上。
那怀抱宽大而又坚实,她有一瞬间的迷醉,可下一瞬间她又逼迫着自己清醒过来。
“不可以!”她惊慌失措地推开季则正。
季则正没有让她逃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那细细碎碎的珠链手镯攥在掌心,被硌得麻麻的。
“你在怕什么?”他微微簇了眉,柔声问着。
这一吻,他是情不自禁,可也并非一时冲动才做出的举动。
她使劲儿地摇着头,使劲儿地挣脱着手腕,那里的伤疤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可以……不可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们早已不是同一条平行线上的人,何苦还要这样不放过自己?”
今晚的情景,他不问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你不懂,你不知道……”再抬头时,檀雅一双眼睛里含着泪水。
“季哥,你不了解我的。我不能拖累你。”檀雅挣脱开他的手掌,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车子重新停在四合院的大门前,季则正的开车技术厉害,这样庞大的车子居然轻松地穿过胡同里狭窄的道路,停在了大门处。
“谢谢季哥。”檀雅急匆匆地下了车,慌张地摁开了密码,大铁门随之关闭。
季则正的车子在狭窄的胡同里绕了一圈之后,方才开了出去。
他将车子上的窗户全部打开,夜风四溅的吹进来,也伸出一只手,风打在他的手上,他却一把攥得紧紧的。
“哥,你在哪里?”
季则正达到半山公寓的时候,则灵的电话打了进来。
“有什么事?”他踱步进了书房。
“我就想问问怎么样?”则灵的语气很显然是在试探。
“你是问订婚宴还是檀雅?”
“什么,檀雅去了订婚宴?”则灵惊呼继而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那么你……”
“我什么都没问。”季则正转而反问,“檀雅和向明哲曾经是什么关系?”
则灵握着电话,心里没由来得突突,大哥这声音也太严肃吓人了。
“是……是情侣,但是五年前就分手了。过程太痛苦了。”
季则正眉头加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挂掉了电话。
则灵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心说,“这是怎么了?”
季则正将手机扔到一旁,打开一只漂亮的盒子,他握着那只黑天鹅在掌心里,同样的酥酥麻麻,可他又怎会忍心放手……
檀雅昏昏沉沉地裹在单薄的丝被中,身体忽冷又忽热的。她心里清楚这是醉酒的表现,多久没醉过了?上一次喝醉是五年前向明哲失联好几天。
那个时候她着急难过,可没有半点埋怨过他。即便是心里知道他的“失联”根本就是他母亲有意为之,而他也并未做任何的反抗。她依旧自己承受着。
珠光灰色的礼服斜斜地放在沙发上,就像檀隽说的,就当这是最后的告别。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些声音,吵闹的人声和猛烈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她有些看不清也听不清。
只觉得有几张憎恶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的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而衣服却一件少一件。
恐惧瞬间占据了全身,可她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那些人猥琐的笑声不绝于耳。
她想到了以死抵抗……
拼尽了全力划破自己的手腕,不是一次,是一次又一次的。她几乎感觉不到疼,她希望自己有知觉,于是一次比一次用力。
直到鲜血直流,止都止不住的时候,那些人终于害怕停了手。
汩汩的鲜血从那一道道伤口向外流淌,最后的最后,她听见了一个名字“向太太”……
檀雅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后背上一身的冷汗。
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手腕,那一道道伤疤时刻在提醒着自己,那噩梦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见时钟“嘀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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