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吼——”
一声大象清冽的叫声打破了大战来临前的宁静。
数以万计的波斯军队在国都泰西封郊外的旷野上整齐列阵，密密麻麻的身影将漫山遍野的野花完全覆盖。
打头的是波斯引以为傲的大象军。
十几头大象巍如小山，托着厚重的装备和多名波斯射手，雄赳赳站在队列的最前端。
再往后，是波斯的重骑兵和步兵。
这场战役的总指挥是米赫兰，他率领的波斯不死军排在己方阵营最靠后的位置。
波斯不死军是国都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被突破，泰西封便宣告失守。
面对来势汹汹的大食军队，米赫兰们已经抵挡了七天，也做好了随时殉国的准备。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惨败突如其来。
波斯人殊死战斗、杀身成仁的愿望被一个叫做“卡卡阿穆尔”的大食将领无情地击碎了。
当战斗的号角吹响，当双方阵营鼓噪着向前推进，一阵阵箭雨便像往常一样迎面飞来。
这是标准的战斗模式。
双方自然应对自如。
于是，各自祭出盾牌抵挡，与此同时步履不停，坚定地奋勇向前。
有波斯大象军的射手意外发现大食人的箭羽有些异样，用手一摸黏糊糊的，还散发着蜂蜜般的清香。
他正疑惑之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无数蜜蜂，齐刷刷飞向波斯大军。
这些蜜蜂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波斯军大象的身躯，甚至叮咬大象的眼睛，钻进大象的鼻孔。
“哞吼——哞吼——”
波斯大象军顿时一片大乱。
这些受到蜜蜂攻击的大象发了疯，有的在自家阵营里横冲直撞，有的调头往回跑。
波斯军被踩踏致死，伤亡无数。
大食人趁机掩杀过来，宛如潮水般发出冲锋。
兵败如山倒。
成千上万的波斯军被屠杀，一时间血流成河。
波斯不死军首领、此战总指挥米赫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就此记住了大食将领卡卡阿穆尔的名字。
是的。
这一次出奇制胜正是卡卡阿穆尔的杰作。
原来，在之前的两军多次对垒中，大食军队经常受挫于波斯大象军。
每次大战，这些波斯大象军便仗着庞大的体型，不断去冲击着大食军队的阵营。
怪兽般的大象皮糙肉厚，放箭对其根本无效，刀砍斧剁也仅伤其皮毛。
大象在大食军队阵营中横冲直撞，窜来窜去，就像一座座移动的城堡，杀伤力不可小觑。
尤其，大食人的军队骑兵居多，而大象这种庞然大物的出现，极易引起战马受惊，以致自乱阵脚。
已与波斯军对垒七天的大食将领卡卡阿穆尔自然深知利害关系。
他亲自到前线勘察地形。
结果，不小心被一只蜜蜂蜇伤。
看到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以及大片蜂群，卡卡阿穆尔忽然想到了一个应对波斯大象军的好主意。
大象身躯庞大，皮糙肉厚，而最薄弱的地方便是它的鼻子和眼睛。
常规作战攻击肯定伤不到大象，但是小小的蜜蜂可以办到。
于是，他命令手下紧急采买蜂蜜，交给弓箭手备用。
战斗开始，大食弓箭手将抹着蜂蜜的箭射向大象，就此引来无数蜜蜂，一举成为挫败波斯大象军的关键。
此情此景，让米赫兰欲哭无泪，他挥舞佩刀亲自督阵。
波斯不死军团是精锐之师，且出战的位置最为靠后，因此他们蒙受的损失也最小。
加之，不死军团是波斯军队最后一道防线。
身后便是国都泰西封。
他们很快重整旗鼓，举起刀剑，准备迎击大食人的冲击。
就在这时，泰西封城内燃起浓烟。
城墙上飘扬起大食人的旗帜。
失守啦？
是的，国都泰西封毫无征兆地失守了。
一支大食军队竟然通过一条密道直接进了城，疯狂屠杀，彻底击碎了米赫兰们反败为胜的决心。
……
“卡卡阿穆尔？卡卡阿穆尔？”
米赫兰目光呆滞，连连念叨着这个给他留下毕生难忘印象的名字。
脸上的惶恐根本遮掩不住。
而德鲁格、阿罗憾等人也是神色黯然，长吁短叹。
所有在隆政坊火祆祠的波斯人都没有想到。
梦魇般存在的大食将领卡卡阿穆尔居然也来到了大唐长安城，而且就藏在他们身边。
卡卡阿穆尔来大唐干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肯定是收到了波斯王伊嗣俟向大唐帝国求援的情报。
因此才紧急潜入长安城，予以监视，甚至从中作梗，并行破坏。
波斯王子阿罗憾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大食人的威胁。
就像他们萨珊王族当初逃离国都泰西封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天啊！卡卡阿穆尔也到长安来了，他们有多少人？”
阿罗憾这句话代表在场波斯人的心声。
所有人都看向狄仁杰，眼巴巴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狄仁杰深知对方的担忧，并不想耸人听闻，但是也只能实话实说。
“卡卡阿穆尔藏在西市一家客栈里，仅这家客栈就埋伏着大食哈里发卫队上百人，其他客栈还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听到狄仁杰这句话，德鲁格、阿罗憾等人愈发惴惴不安，焦急议论。
“啊？上百人？”
“肯定还有更多。”
“是啊！是啊！大食人狡猾凶残，分散潜藏也未可知。”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这还用说嘛！肯定要对我波斯王室、波斯贵族后裔斩尽杀绝吧？”
“完了，这下我们的麻烦大了，恐怕命不久矣！”
“阿罗憾王子，你住在波斯店很多人都知道，要不你先回吐火罗去躲一躲吧？”
“走得了吗？估计我早被大食人盯上了。”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
“拼了！横竖是个死！不如先下手为强，跟大食人拼了！”
米赫兰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里透着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了他。
就在德鲁格、阿罗憾等人惶惶不可终日之际，米赫兰倒是最平静的一个，眼神里多了一份坚毅。
他似乎已经想清楚了。
与其等着大食人上门索命，不如主动出击，或可逃过一劫。
“拼？我们拿什么跟大食人拼？”
阿罗憾王子当即提出了质疑。
米赫兰冷眼看向阿罗憾，惟有苦笑。
“阿罗憾，你怕死就赶紧滚到一边去！或者滚回吐火罗，跟你的父亲，我们的波斯王一起藏到脏兮兮的山洞里去吧！我米赫兰不是孬种，宁肯战死也不能被大食人吓破了胆！”
阿罗憾急忙解释道：“米赫兰，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米赫兰嘲讽道：“我误会什么呀？国都泰西封沦陷，波斯被大食灭国，萨珊王朝覆灭了，一切都结束了。”
阿罗憾也急了，提高了声音嚷嚷。
“不，没有结束，我们正在想尽办法努力实现复国大计！”
米赫兰看上去比阿罗憾王子还要焦虑。
摊手耸肩，郁闷至极。
“复国？是啊！是啊！没有自己的土地，你这位波斯王子跟地下城的乞丐有什么两样？你现在不就是向大唐、向圣人乞讨施舍吗？”
“你……”
阿罗憾看了一眼旁边的狄仁杰，强忍着火气。
“米赫兰，我的意思是，对付大食人单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我们需要大唐的帮助。”
“帮助？圣人会答应援助波斯吗？我看未必。”
阿罗憾苦口婆心地说：“米赫兰将军，你要知道，这里是大唐的国都长安，大食人躲在长安城的西市，即便前去剿灭大食人，也不应该你我来出手吧？所以，我的建议是，把剿灭大食哈里发卫队的重任，交给狄仁杰来办！”
没有人接话茬儿，瞬间出现了短暂冷场。
阿罗憾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
而狄仁杰能否接受此建议，其实就像圣人是否决定援助波斯一样，一切都是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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