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里克尔的出现，给狄仁杰带来了莫大的惊喜。
倘若能够找到消失许久的楼兰古国，或许那件楼兰国宝——西域弥合环也会再度现身。
当晚，狄仁杰便将老哈里克尔带到了自己的下榻处。
除去跟他商定前往楼兰古国的行程外，还想特别打问一下楼兰公主阿依古丽的遭遇。
毕竟楼兰公主被突厥铁骑掳走，实在令人揪心。
游击将军府，是游击将军茂本初的府邸。
与安西都护府基本上大同小异，同样是前厅后院的设计，只是规模上要小得多。
游击将军府本来只给狄仁杰、芭比娜准备了两间上房。
老哈里克尔一来，又得多备一间。
为此，茂本初老大的不情愿，毕竟游击将军府不是迎来送往的龟兹官驿，是西域唐军统兵作战的议事场所。
狄仁杰奉圣人命办案，在此下榻也说得过去。
一个自称楼兰人的老家伙也来坑蒙拐骗，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有鉴于此，茂本初特意交代副将艾比布拉，将老家伙安置到马舍去住，与牲畜为伍，故意羞辱他。
艾比布拉有些为难，好言劝解。
“茂将军，就算他是个油嘴滑舌的老骗子，还不是早晚挨一刀。我们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斤斤计较。”
茂本初觉得艾比布拉说的有道理，勉强同意了。
“行吧！那就让这个老家伙再多活两天。”
艾比布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见四下无人，低声询问道：“茂将军，地牢里的三名嫌犯……你打算暂时瞒着狄仁杰和柴都护？”
“对啊！”
“这不太好吧？”
茂本初沉吟道：“你了解狄仁杰吗？他打着圣人的旗号到西域来，到底意欲何为？”
艾比布拉摇摇头。
其实他的感受与茂本初一样。
看到小小年纪的狄仁杰，就觉得此人不太靠谱。
尤其涉及重大的事情，还是不能指望他。
比如：前任安西都护郭孝恪的死。
出事当天夜里，不少西域唐军将士都看到头顶佛光的金身佛陀军从天而降，落入安西都护府内宅，将郭孝恪斩杀。
但是，这种说法却不能让茂本初、艾比布拉等人信服。
楼兰古国神秘消失几十年，别说金身佛陀军早就不见了踪影，连所有的楼兰人都销声匿迹。
几十年后，楼兰金身佛陀军居然再度现身？
事出反常必有妖。
茂本初和艾比布拉总觉得事出蹊跷，期待找出真相。
正巧狄仁杰的到来，将前任安西都护郭孝恪的死再次摆在了桌面上。
今天，茂本初亲自带队赶往东关，抓捕三名内宅侍寝的艳窑姑娘。
他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遂与副将艾比布拉秘密商议，决定将抓获的艳窑姑娘暂时羁押游击将军府。
私下审讯，以便获取郭孝恪之死的秘密。
……
游击将军府的地牢内异常黑暗。
豆大的油灯，没有多少光亮。
狭窄逼仄的通道内，两名西域唐军校尉举着火把引领茂本初、艾比布拉一路前行。
前方隐隐传来清脆的皮鞭声。
茂本初神情严肃，副将艾比布拉与之并肩而行。
一行人穿过悠长的通道步入审讯室。
审讯室内的皮鞭声随即停了下来。
正在严刑逼供的是位西域唐军校尉，可能作战时伤到了一只眼睛，他只能戴着眼罩。
独眼校尉见到茂本初、艾比布拉进门，立即收起皮鞭，来到两人面前。
“茂将军，艾比将军，你们来啦？”
茂本初看向被绑在刑具上的那位艳窑姑娘——
发现她已是遍体鳞伤，衣衫破碎，浑身涂抹着金粉，使得身上的鞭痕愈发明显。
艾比布拉询问道：“怎么样？她们三个招了没有？”
独眼校尉无奈地摇摇头。
“唉！别看都是艳窑姑娘，她们三个那可是硬骨头，轮番过堂，到现在没有一个开口的。”
“嘴还挺硬？”
“不过，我们多少还是有所发现的。”
“是什么？”
“这三位艳窑姑娘，其实都是大男人。”
“男人？”
艾比布拉感到不可思议，仔细打量刑具上的艳窑姑娘。
只见她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且妆容精致，身形前凸后翘，浑身上下无不显露出女性之美。
怎么会是个男人呢？
茂本初将军也觉得不可思议。
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掏裆，果然确定是男人无疑。
茂本初大惑不解，质问道：“哎，老实回答我，是不是你们三个联手杀了郭孝恪？”
“你们都得死！”
这位艳窑姑娘视死如归，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茂本初猜测道：“是受人指使对不对？幕后主使又是谁？”
“你们都得死！”
她还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明亮的双眸透着不屈不挠。
茂本初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揪住她的卷曲长发。
“说！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她保持着胜利者的微笑，在茂本初等人面前，仿佛自己才是审判者。
“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
茂本初也是头一次听到“弥合神”这种说法，懵懂地看向旁边的副将艾比布拉。
艾比布拉同样大惑不解，微微摇头。
西域三十六国，疆域广大，错综复杂。
各国宗教信仰各有不同，生活习性更是迥异非常，因而便衍生出无数稀奇古怪、大大小小的宗教流派。
茂本初是大唐定州人士。
虽然来西域的年头也不算少了，但是对于“弥合神”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相比之下，艾比布拉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域于阗人，理应了解更多。
不过，他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弥合神”。
甚至怀疑是这位艳窑姑娘临死前的胡编乱造。
茂本初琢磨着，缓缓将她松开。
心想，难道所谓的“弥合神”与不见踪影的楼兰国宝——西域弥合环有着某种关联？
弥合神已经降临？
而西域弥合环又凑巧在几个月前不翼而飞？
茂本初皱眉思索着，转向这位艳窑姑娘再度发问。
“到哪里才能见到你们的弥合神？”
“弥合神无处不在，他在每一座城池里，他在每一条河流，他在荒漠戈壁，他就在每一个西域人的心尖上！”
“你们的弥合神为何要杀郭孝恪？”
“你们都得死，一个也跑不了。”
“我们都得死？我们是谁？是游击将军府？还是安西都护府？还是所有西域唐军将士？”
“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
这位艳窑姑娘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声音不高，只是嘟哝而已。
嗡嗡嗡的语调，就像是恶毒的谴责，又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
茂本初忽然心烦意乱，隐隐还有些头痛，仿佛这句话真的具有某种神祇力量似的。
再看艾比布拉，同样紧皱眉头，一脸痛苦神色。
“闭嘴！”
茂本初一声断喝。
而那位艳窑姑娘似乎摸到了他的命门，不停地嘟哝诅咒着，根本停不下来。
“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弥合神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
刀光一闪。
艳窑姑娘登时人头落地。
动手的是艾比布拉。
他表情痛苦，握紧佩刀，艰难地喘息着。
茂本初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副将，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不过，茂本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作为游击将军府的副将，自己的助手，艾比布拉这些年来可谓兢兢业业，尽心尽职。
两人情同手足，患难与共。
只是茂本初的心里多少有些疑惑，艾比布拉突然情绪失控，一定有着特别的原因。
难道真如这位艳窑姑娘所言，“弥合神”在每一个西域人的心尖上？！
作为西域人的副将艾比布拉自然也不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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