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威，刚刚走马上任的新任安西都护。
通常情况下，新官到任三把火。
但是，对于原有旧将却基本上保持不动，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至少短期内不会有大动作，以确保相对稳定的态势。
然而，柴哲威柴都护刚到任几个月，麾下便接连有两位西域唐军高级将领出了事。
而且都与西域弥合会有关。
都与那件蹊跷遗失的楼兰国宝——西域弥合环有关。
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
狄仁杰当然不会相信所谓的巧合，认定其中必有关联。
再看稳坐在那里的柴哲威，发现他一句话也不说，颇有些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柴哲威的表现难免令人生疑。
狄仁杰正在暗自盘算着，忽然后堂传来一声惊呼。
“哎，哎，艾比将军，冷静！你不要冲动啊！”
是阙特惊恐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疑惑地望去——
只见阙特捂着血淋淋的肚子，神情惶恐地从后堂奔来，脚步踉跄着一头栽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艾比布拉正拎着滴血的佩刀追来。
芭比娜见状立即飞身跃起，持刀挡在阙特的身前，予以保护。
与此同时，数名西域唐军将士冲了过来，将艾比布拉当场擒获。
艾比布拉愤怒大吼道：“阙特！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今天必须杀了你！”
“拖下去！关进地牢！”
芭比娜一声令下，西域唐军将士七手八脚地将艾比布拉拖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狄仁杰不明所以。
芭比娜简单查看阙特的伤势，发现他伤得不轻，顿时心疼不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阙特抱歉地说：“芭比娜将军，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怎么会这样呢？艾比布拉是疯了吗？！”
“他一时冲动，想冲进议事厅武力营救茂本初，我根本拦不住他，我已经尽力了。”
“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去找医官！”
芭比娜抹着眼泪，直接将阙特抱了起来。
阙特身材矮小，状若孩童。
芭比娜抱着他可谓毫不费力，着急地朝门外奔去。
……
正因为这场意料之外的变故，对茂本初的审讯只能暂时中止。
他被重新押回地牢。
空荡荡的游击将军府议事厅内，此时只剩下狄仁杰和柴哲威两个人。
柴哲威的脸色更难看了。
狄仁杰狡黠一笑，“柴都护，艾比布拉突然变得狂躁起来，还想着营救茂本初，你怎么看？”
“哼！他们两个恐怕一丘之貉！”
柴哲威冷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艾比布拉作为游击将军府的副将，与茂本初可谓形影不离，同生死，共进退。
既然茂本初拥有西域弥合会的隐蔽身份，那艾比布拉呢？
自然也是嫌疑不小。
柴哲威只是没有想到，艾比布拉居然会自己主动跳出来。
是狗急跳墙吗？
不得而知。
此时的柴哲威心事重重，压力山大。
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案情错综复杂，更因为西域唐军接连折损几员大将，唯恐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录事参军塔依汗、游击将军茂本初以及游击将军府副将艾比布拉。
短短两天内，西域唐军诸多将领频频爆雷，让安西都护府面临无将可用的危亡局面。
倘若突厥铁骑来袭，如何应对？
一想到这些，柴哲威更是愁眉不展，哀叹连连。
狄仁杰也看出了端倪，安慰道：“柴都护，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安西都护府众多将领出现变故，必须及时求援，才能防患于未然啊！关于游击将军的替补人选，你考虑好没有？”
“倒是有一个人较为合适，只是……”
柴哲威望着狄仁杰，言辞吞吞吐吐。
狄仁杰狡黠一笑，推断道：“你想继续提拔芭比娜将军，又担心一介女流，接连两天官升两阶，而招来西域唐军将士猜忌？”
“可不是嘛！”
柴哲威叹息道：“唉！按照西域唐军的规矩，在任两年方可擢升，而芭比娜将军昨日刚刚出任录事参军之职，再度提拔除非她再立新功啊！”
“难道抓获茂本初，揭穿其隐藏身份，还不够一份沉甸甸的军功吗？”
“够倒是够了。只是……”
狄仁杰狡黠一笑，建议道：“再加上游击将军府副将艾比布拉如何？将其办成铁案？！”
柴哲威猜疑道：“虽然艾比布拉是茂本初的人，但是他此次刀伤阙特，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并非茂本初同伙。倘若两人均为西域弥合会成员，那倒是可以考虑。”
狄仁杰琢磨着说：“那还不简单，艾比布拉已经被抓起来了，你说他具有什么隐蔽身份，他就有什么身份。”
柴哲威不清楚狄仁杰的意图。
看似说笑，却是一张严肃的脸。
“哎，狄郎，你不会是在跟柴某说笑吧？”
“我是认真的！”
狄仁杰似乎胸有成竹。
心里那把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他认真地继续道：“柴都护，你为安西都护，统领西域数万唐军将士，镇守安西四镇。西域三十六国的安危都系在你的身上，万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退一步讲，即便艾比布拉不是西域弥合会成员，今后你还敢重用他吗？他是茂本初的人，这一点众所周知。而茂本初的罪行恐怕已是板上钉钉。有鉴于此，不如适时舍弃艾比布拉，顺势扶植自己的心腹亲信。”
柴哲威轻易听出弦外之音。
当即予以解释。
“哎，狄郎，你不要误会了啊！芭比娜将军在西域唐军任职多年，她可不是柴某的心腹。”
狄仁杰附和道：“对对对。芭比娜将军不是你的心腹。但是她擢升游击将军，录事参军的职位不就暂时空缺了嘛！对了，还有游击将军府副将之职，同样可以安插自己人。”
说着，狄仁杰还特意朝柴哲威眨眨眼睛。
柴哲威的心事全被对方猜中了。
尽管他有些尴尬，但是尽量保持着冷静从容。
“啊！安插自己人？柴某哪有自己人可用啊？你是知道的，来安西都护府之前，敝人统领北衙禁军诸部，与你的好友飞骑将军李诚抬头不见低头见。”
“北衙禁军里就没有你的亲信？”
柴哲威无奈地笑了。
“狄郎，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北衙禁军向来是圣人的亲随。柴某怎么敢随便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做法岂不是大逆不道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柴都护可自行斟酌。”
狄仁杰客气地拱手施礼，扭头朝议事厅外走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柴哲威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眼睛微眯，似有感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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