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驶近些后,码头上骂娘声,哭嚎声,铺天盖地传来。
老大当时就眼前一黑,两腿都软了。
船靠岸,他们上岸一打听,原来官府停止收购高价粮了,那些包下整艘船运粮的大商户,自是不愿再出运费把粮食又拖去别处,他们找当地粮商和官府商议,以进价或稍低于进价的价格迅速把粮食给甩卖了。
做买卖有赔有赚,大商户这单生意赔了,下单生意又赚回来了。惨的是老大他们这样的散户,好些都是倾尽家底联合亲朋族友来做这趟买卖。
有那么一瞬间,老大跳河寻死的心都有了。他大舅不甘心,提议进城去看看,亲自去问下心里才踏实,粮车停在码头按天收费,他们只得推着粮车走。
到了县城外,他大舅打算领着自个儿子进城探下底,要是还能卖个稍高点的价,能赚几个路费钱也就脱手卖了,省得还要费力运回去。
老大还是多了个心眼,怕他大舅坑他,提出他跟着去,留下大舅和三舅的儿子在城外看守粮车。
进城要交一文钱,这一文钱他也舍了,跟着他大舅进城问了一圈下来,心巴凉巴凉。
当地官府和粮商趁机压价,粮食都卖到了青菜价,且出价一天比一天低。
不得已,他们只得把粮食拖回来。
回来再租船是不可能了,他们商议后走旱路步行回家,路上也不住宿,夜里找个避风处轮着值守。
白牙郡的竹岭县和达州郡的山蓝县交界,他们进入达州郡山蓝县的头一晚,歇在了一座废弃的破庙里。老大守完上半夜,下半夜轮着他大舅的儿子,他猫在残破的佛龛下睡得正香时,被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惊醒,睁眼爬起来,他大舅的儿子倒在地上,额头缠着被血浸透的布条,他大舅也昏倒在地,几个表弟围着他大舅在哭天喊地。
“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粮车被劫,是被他们哭声吵醒后他们告诉你的,粮车被劫了是不?为啥不报官?”老大讲到这,老六插嘴问道。
“不能报官,山匪问了大表弟打哪来的,他都如实说了,是真蠢啊!山匪打晕他前撂下话了,敢报官就杀光我们全家,不然哪能不报官,我头一个就会去,当你大哥我傻呢!”
“你呀你呀,你就是一头猪!还有脸说别人蠢,你比世人都蠢!”听到这,孟氏都听懂了,咬牙切齿地指指老大,“你能成个啥事,哪里弄不来一点血,是不是人血还两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前世造了啥孽哟!”
老丁头咿咿呀呀的,口水又淌了下来,看去比先前还激动。老六怕孟氏又趁机弄疼他爹,瞪眼一脸懵懂的老大,忙上前拿过帕子替他爹擦着口水。
“爹,你放心,儿子们这就去找大舅理论,他昧了咱家的粮食,还想讹咱家的屋子,没那么便宜的事。昧去的粮食儿子一定叫他吐出来!”
“狗日的!我操他奶!”老大这会也反应过来,他咬牙刚吼罢,头上便挨了孟氏一下,“能的你!”
见她打老大,老丁头又哇啦叫起来,扭动着身子想要打孟氏。他一只手还能动,但根本打不到孟氏,不过多年积威在,孟氏还是心慌慌地往后退了半步。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躲老丁头,她生起自己的气来,老丁头如今都半身不遂了她怕他干啥?未必他还能打到她不成?想起他把自己扔到柴屋,她又上前一步,照着老丁头面上啐了口:“我养的儿子我还打不得了?我偏打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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