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煜敲开周闲的门。
屋内浓郁的烟草味很是呛人,他随手关了门,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抽这么多?”
周闲把窗户开了一条缝,散散味,转身请了霍文煜到沙发上坐。
茶几上有煮茶的工具,旁边有瓶装的矿泉水,周闲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茶壶,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秦时曜他......回去了吗?”
霍文煜想起秦时曜离开时火急火燎的,“回了,岑汐给他打电话,说有急事。”
周闲脑子里嗡嗡响,手一抖,水倒出了茶壶,经霍文煜提醒了一句才恍然回神,“抱歉,烟抽多了,眼睛有点酸。”
他把剩下的全倒进去,按了开关开始煮,霍文煜看出他不对劲,斟酌道:“你是不是有事?不然我先回去,明天再说也不迟。”
“没事。”
周闲扯出一抹笑,“今晚就合适,明天我可能就不想说了。”
霍文煜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他,“你说,我听着。”
周闲把烟捏在手里,没抽,往后靠着身子,整个人懒散的躺着,盯着门后那处岑汐离开时落下的湿漉漉的脚印,目光有些游离。
从何说起呢?
当年,岑汐外公动手术需要二十万,岑止荷把卖房的钱拿走了,住院的时候已经借了不少。
戚帅他们都想办法,但那时候日子都不好过啊,谁家有那么多钱,他名声也不好,东拼西凑,勉勉强强凑了七万块钱。
剩下十三万实在没辙,他们走投无路,岑汐就想到了霍荣华,她要去南尧找霍荣华,他拦了没拦住,就让她去了。
“我其实也是故意让她去的,我想支开她,霍荣华认都不认岑汐,怎么可能给她钱呢,我想着她应该要不来,老爷子的手术又不能等,所以我支开她,去找了以前那些飙车的朋友。”
那时候也是巧了,有一帮人来他们的场子玩,赌的比较大,赢了头奖就有十万,所以他就去了。
“有个城里来的,没什么脑子,我哄着他加了三万,我跟他赌,如果我赢了,他给我十三万,如果他赢了,我给他双倍,一帮人在旁边起哄,他又要面子,就答应了,最后我赢了,手术费凑齐了,可惜老爷子没活着出手术室。”
他赢了比赛,也得罪了人。
“岑汐高三暑假最后一天,当年输了的那人来面馆吃饭,看中了岑汐,出口污秽,扬言要把岑汐玩了,这话传我耳朵里,我怎么能忍?我把人揍一顿,他把我认出来了。”
“他说当年丢了面子又破了财,如果我把那十三万还给他,再当众给他跪下道歉,这事就完了,不然他就把当年的怨气发泄在岑汐身上,正好那天岑汐也该去学校了,我知道跟那孙子肯定要打一架,所以就先把岑汐撵去学校了。”
“我们在城外打的架,本来我都赢了,但那孙子又拿岑汐说事,把我说急眼了,我又回去揍他,谁知道他藏了刀,他在一帮兄弟跟前损大了面子,想把我捅了,但关键的时候我把刀夺了,失手把他捅了。”
“他家里要一百万,否则就让我去坐牢,一百万?呵,当时把我卖了都值不了那么多钱,我好不容易把岑汐送进大学,如果她知道我惹了这麻烦,那傻丫头肯定退学帮我挣钱,我总不能把她前程毁了,坐牢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找律师问了的,律师说他能保我三年就出来。”
水壶里的茶咕嘟咕嘟沸腾的厉害,霍文煜被惊的回神,伸手去碰,仓促间烫了手指。
这是煮的第二壶茶,第一壶放凉了都没动,他又重新煮了一壶。
“所以,当年你之所以离开岑汐,不是因为霍文菲,是因为你去坐牢了?”
霍文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烟味重,他的眼睛也有些酸涩。
周闲嗤笑,“霍文菲?当年谁他妈认识霍文菲,我只听岑汐提过名字,根本没见过,当年我给岑汐留消息,说我跟女人私奔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那时候事出突然,我把家里的钱全存到一张卡上,让戚帅给岑汐当学费和生活费,就去派出所自首了,只有私奔这个理由算得上合理一点,我那时候也只能想到这一个。”
霍文煜给他倒了杯茶,浓眉紧皱着。
“刑事拘留会通知家属,那时候应该只有岑汐算你的家属,你去坐牢,没有人通知她吗?”
周闲呼了口气,“我去自首前,认了戚帅的妈当干妈,家属信息就报的干妈的,戚帅带着他妈帮我处理的,而且,出事后我找的是熟人。”
他找的是林明,临西路派出所的所长。
他年少无知时做过很多荒唐事,是派出所的常客,那时候没成年,林明是个好人,觉得他可惜,总会教育他,每次都是苦口婆心的一堆大道理。
出事后帮他的那个律师,就是林明找来的。
他了解林明,知道林明最看不得一个好苗子被风雨折弯了腰,所以刚出事他就找了林明。
单靠戚帅和野猪那帮人保密不行,毕竟他是消失三年,不是消失三天,万一走漏了消息传到岑汐耳朵里就完了,所以他求林明帮帮他。
他知道林明会帮他。
林明对他和岑汐的事很清楚,当初老爷子住院,林明前前后后也给了不少钱,帮了不少忙,借到那七万,就有他给的两万,他两袖清风,家里有孩子养,也不富裕,能给的都给的。
当年岑汐考上常安大学,林明也是高兴的找他喝酒,所以,林明会成全他。
有派出所所长控制消息,他完全不担心岑汐会知道他坐牢的事。
“其实我知道,当初你们来常安查过我,先是唐非阳,然后是秦时曜的人,后来你也特意查过我对吗?”
霍文煜没否认,“是,但是什么也没查到,都说不认识你。”
周闲扯了个酸涩的笑容。
“那条老巷子拆迁变了模样,以前的人不好找,但其实也有留在那的,只是岑汐这些年一直在常安等我,每年都要去转一圈......”
他顿了下,双手搓了把脸才继续道:
“因为岑汐每年都去找我,所以林明一直有交代那些人不要提我的事,你们过去查我,林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提前跟老邻居们打了招呼,所以你们什么也查不到。”
霍文煜端起茶抿了口,眉头依旧皱的紧。
“三年,那从牢里出来后呢?你为什么没去找她?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没去找她?
周闲靠在沙发上,沉沉闭上眼。
怎么没去,找了,只是没敢露面而已,只敢远远的看一眼。
“我出狱那天,戚帅去接的我,他鼻青脸肿,满身的伤,我逼问了很久他才说是债主打的。”
戚帅交了个女朋友,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女朋友的弟弟在外面做生意,说是生意扩展太快资金跟不上,借戚帅的房子做抵押,还以他的名义做担保贷款。
在女朋友甜言蜜语的攻势下,戚帅又觉得小舅子平时挺大方,是个靠谱的,就头脑发热答应了,结果生意失败,女朋友和小舅子全跑了,人间蒸发。
戚帅替人担保借债,房子没了,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房子是他父母省吃俭用了半辈子,连省带借买来结婚用的,听说这事后全病倒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又郁气难消,没撑多久就相继离世。
“债主逼得紧,戚帅成了地沟里的老鼠,根本不敢出门,本来都不想活了,又觉得我快出狱了,想再见我一面,好好跟我道个别,所以就去接我出狱了。”
说那伤是跟人打架打的,他跟戚帅自小到大的兄弟,比谁都了解他,一瞧就知道他在说谎。
“那天出来,我跟戚帅回了他的出租屋,打算理个发,洗个澡,好好收拾一下,第二天先去找岑汐,我太想她了,打算见了她之后再给戚帅想办法。”
偏偏那天就出了事,讨债的人上门,打架没打过他,但那帮人听戚帅喊他老大,知道他和戚帅一伙的,拿手机拍了他的脸。
“我倒是不怕,我本来也不能放着戚帅不管,但是我不能见岑汐了,那些讨债的跟得紧,如果让他们知道岑汐,岑汐也会被牵扯进去,正好那时候岑汐还没毕业,我就想着,先带着戚帅去找他女朋友和小舅子,只要把人找到,那巨额债务该谁还谁还,等找到了人,我再回来见岑汐。”
离开前,他去见了岑汐的,即便是甩开了那些讨债的,也没敢露面,只敢偷偷瞧一眼。
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他就不能让她跟着提心吊胆。
“见了岑汐后,我就带着戚帅满世界找人,同时也是拼命挣钱还债,人没找到,必须还一点,不然那些讨债的不好交差也是各种办法折磨人,那两个人也实在会躲,我们这一还一找又是三年,快三年才把人找到。”
霍文煜紧盯着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三年牢狱,三年找人,这是六年,剩下的两年呢?所有事都结束了,为什么还不去找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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