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那妇人
人牙子听了这话，他的脸色才好起来，又露出殷勤的笑容，招待着七慕去挑人。
在选人的时候，七慕一眼便看中了一个妇女，那妇女容貌普通，气质也普通，她低着头，手中抱着一个包裹，默默地站在最远处，一点也不像是想被人挑走的样子。
但是，七慕却偏偏是看中了她。
而这一大群人，又偏偏都是听七慕的。
因而，尽管人牙子好像不是很愿意介绍那个妇女，也不得不跟七慕说起来：
“这人啊，其实不比刚才那个好上多少，这两个女人都克夫！他们的丈夫都死了，小姐，您确定还要她的吗？”“不然，再看看别的？！”
人牙子循循善诱，但七慕不为所动，她说道：
“人各有命，我只要做菜好吃的，人又老实的，最好是能陪着老人家聊天的。”
主要是，能陪着吴嬷嬷聊天，打发时间。
人牙子一听，立马乐了，指着那个女人说道：
“她啊，老实倒是老实，但是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和别人说一句话。”
“我跟您说实话，这一个和外面那一个，我是巴不得快点卖出去，但是我又不能坑人。”
“我在这里做了许多年了，万一卖个别人一个两个不好的，那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所以只要有人来卖人，我肯定把人的情况讲得清清楚楚的，就指望着各位贵客能挑到合适的，下次还来照顾我的生意！”这人牙子，倒是个直快人。
七慕闻言，蹙了蹙眉头，犹豫道：
“话少啊，话少倒是也没有关系，主要是人要好，做菜要好吃，我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若是………”
七慕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沉默的女人忽然抬起头，冷不丁地说道：
“俺做菜可香了。”
闻言，七慕的唇边微微勾起，神情却是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何要主动搭话？难道是看上她这个买家了？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又说道：
“把我的孩子也一起买了，我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七慕也明了，她是一个母亲，七慕的心里起了同情心，问她：
“那你的孩子呢？”
那个女人看向人牙子，人牙子瞪了她一眼，随后笑笑的与七慕说道：
“她啊，生的都是闺女，这不，昨儿怡红院来人，预订了改天要来领的，人家都付了定金了的，我也没有办法。”
那个女人听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牙子，若不是她被饿了许多天，身体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她必然是要扑上去把这个人牙子撕碎！
怡红院，那是个什么地方啊，是青楼啊，她的女儿们，要是真的进了那里，她的女儿们一辈子都毁了………女人倏然微微抽泣了起来。
一旁的白雪，悄悄地拉了拉七慕的袖子，小声说道：
“小姐，好可怜。”
七慕也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她叹气，说道：“她有几个女儿呀？”
要不然，她做个好事，一同买了？
怡红院下的定金也不要紧，只要这女人的孩子不要长得太漂亮，她再多贴一些钱，必定能将人要来。
闻言，人牙子倒是难得真心的一笑，他伸出脚，踢了踢女人的腿，说道：
“你的好运来了哦！”
随后，人牙子与七慕说道：
“她生了三个女儿，现不在这里，可是小姐你要想好了，从人家手里要人，你虽然是好心，但是我这边没法子帮忙，我是要赚钱的。”
“你只能自己去与怡红院的人讲价钱。”
七慕应了：
“好。”
她又问道：“那怡红院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总不能她亲自去怡红院吧？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是敢的，可是她现在用的可是别人的身体。
等等，以前…………什么以前？
七慕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画面，但是太快了，她一点也没有记住，反而时间头疼了起来。
人牙子与七慕说道：
“明儿吧，再不然就是后儿了，不过还好，这女人的女儿长得都不好看，普通容貌而已，要是钱给得足了，怡红院那边不一定会强要人……”
人牙子说着，却发现七慕根本就没有再听，一旁的白雪见状，对着人牙子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点了一下七慕：
“小姐，他与你说，怡红院的人明儿或许后儿会来，到时候可与他们谈谈。”七慕这才回神，干巴巴地道了一句：
“好，我晓得了，那明儿我们再派人来。”
既然人已经定好了，她便是不用亲自来也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那个默默哭泣的女儿突然就跪了才去，她哭得浑身颤抖，对着七慕跪下，说道：
“您是俺的救命恩人啊！是俺们闺女的救命恩人啊！”
闻言，七慕道：
“嗯，我也不是平白施舍，到了我那边，你与你的女儿都是要替我干活的。”
那个女人拼命地点头，说道：
“干活，俺们会干活的！当牛做马都比去那种地方好啊！谢谢恩人了！”
等那个女人说完，人牙子便打发她去吃东西和洗漱了，人总是要干干净净的卖出去的，不然影响他的以后的生意。
等那女人走了，人牙子才对着说道：
“一个大的，再加上三个小的，给这个数，不过分吧？”
人牙子伸出三根手指头。
跟在桂圆身边的孩子一看，有些惊喜，说道：
“三白个铜板？真便宜！”
此话一出，人牙子的脸色都不对了，他瞥了那个孩子一眼，说道：
“什么三百个铜板，我是说，三两银子！”
转头，人牙子对着七慕谄媚地笑道：
“这位小姐，三两银子，不多吧？”
不多？七慕那时真想一巴掌给他拍过去，这可是二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特别漂亮的丫鬟的时代啊！但是想了想，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情本身就麻烦，到底还需要人牙子帮着他们周旋。
七慕微微点了一下头，朝着那女人离去的方向，说道：
“给她吃饱点，最好明儿回去就能给我干活，别耽误了我家里的事情。还有她的三个女儿，知道吗？”
付钱的是大爷，人牙子现在对七慕的话，自然是都乐呵呵地应了。
一行人往回走，人牙子出于感叹，说道：
“这年头，好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尤其是小姑娘家，您就是其中一个！只是，总是有人要卖身的，没法子的事情，您今儿能救这一个，明儿就要有新的人去填她的坑！都是一样的。”
闻言，七慕的心颤了颤，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人牙子说的这话没有错，能救一个，也不能救其他人。
而且，她可以买下怡红院要的人，但是，怡红院必定会去买其他的姑娘，如此一来，就等于又祸害了别的姑娘。
……
良久，七慕叹息着缓缓说道：
“只是恰好遇上了，这也算是她们的造化吧。”
只是因为恰好遇上了，而她又恰好有这个能力，便索性帮一把。
但是其他的人，她却是没有这个能力了，这就是命了。
人牙子听了，说道：
“您倒是想得开。”
人牙子正与七慕说着话，不料，一旁倏然出现个人，那人浑身的血迹，怪吓人的。
“你，就是你！”
七慕抬眸望去，正是先前遇到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儿子去赌坊的女人。
七慕不知道，她为何要来拦她？！
女人跑出来了，后面还有人再追，人牙子见了这一幕，气得那是牙痒痒，他骂道：
“连个人都看不好，你们都不要吃饭了，吓到我的客人，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赶紧把她拖走！”
七慕默默站着，不言语，等那女人被拖走后，她才又开口问道：
“她是怎么沦落到你这的？你先前不是说，她有店铺的吗？”
还有她那个儿子呢？
说实话，七慕蛮好奇的。人牙子在七慕的面前出了这等错漏，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但他总不想给客人留个不好的印象，于是便细细地与七慕说起来：
“是这样的，她啊，原来有个蛮好的家，只是后来丈夫病了，儿子又沾上赌博，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啊，人人都劝她去管一管。”
“但是她自己作孽啊，她总是宠着那个儿子，她不肯下功夫去管教，只说她管不了，她命不好。”
“再后来，她儿子赌博把整个店都赌没了，那店等于直接就送给赌坊了！她丈夫听到这消息，当场没了！”
“她那个儿子呢，又是个及其没有记性了，店没了，爹没了，手指头没了，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这不，又去赌，把命都搭给赌坊喽！”
七慕诧异：“她儿子也死了？”
人牙子道：
“可不是嘛，不仅如此，我听说，她那儿子死前好像还勾搭上赌坊主子的一个小妾………”
人牙子对着七慕挤眉弄眼，那意思，大家心里自然都清楚。
“你说，他欠了别人钱，又泡人家的女人，人家能不生气吗？那脑袋，一下子就掉地上了！”
“他这娘啊，也不好，她儿子勾搭别人家的女人，她就去偷别人家的汉子，这娘两没一个好东西！”
………
莫名的，七慕觉得这其中有隐情，她问道：
“那个，他娘出轨是什么时候？”
人牙子懵了：“出轨是什么意思？”
七慕抿唇，换了一个词：
“嗯，他娘做出不忠的事情的时候，是在店被赌坊抢回去前，还是后？”
这个时间点，蛮重要的。
前者，说明这妇人是真的偷、情了。
后者，说明这妇人可能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不成才的儿子。赌坊要钱，店没了，她没有钱，所以拿身体去与别人换钱来供养儿子……
这个逻辑，是成立，就那妇人宠儿子的程度来看，为了儿子，她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当初，可是死活要赖着她呀，还好她走得快。
人牙子想了想，回答道：
“好像是店没了之后，才发生的事情。不过也不好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旁的白雪听着这对话，心里急透了，她生怕七慕再继续往下问，她说道：
“好了，大门口到了，咱们该回了。”
天，她怎么会有个这样的主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与一个人牙子谈论这些事情。
等七慕与人牙子告别，从推理中走出来，才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七慕回想方才的对话，脸莫名一红，她又忘记了，这是古代，要矜持…………
原本她一个姑娘家，亲自来人牙子这里，就已经是很不合规矩了，还谈论那种话题！
可是，她只是很好奇罢了。
现在，疑惑的点都弄明白了，七慕也不打算去管这个妇人，这个人是自作自受啊！
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自己酿出来的苦果，那自然是要自己去品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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