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娟端进来一个大盆，道：
“我们杀了只羊，今天吃羊肉。”
“杀羊了？”
“是啊，是连队职工一起决定的，知道你过生日，非说要杀只羊给你庆祝，那帮兔崽子，等我知道时，羊肉都卸好了，算了，杀都杀了，就吃吧。”
杨月娟把手里的大盆放到桌上，里面是炖好的整根羊排，炖的快离骨了，浓白的羊汤里撒了葱花，看的谭小絮肚子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真饿了！
赵阿姨又道：
“我家里锅里还炖了一只大鹅，我回去盛出来。”
这时候，齐雁也端着盆进来了，盆里放着两个盘子，是两盘精致的炒菜。
钟宝泉后面跟进来，手里抱着一瓶酒，看那包装，居然是茅子。
“小谭，生日快乐，十八岁成年了，是个大人了。”
“谢谢钟老师，谢谢齐姐。”
谭小絮没想到，本想自家人吃个便饭的生日，居然闹的这么隆重。
赵阿姨回家，把家里的铁锅炖大鹅盛过来，放到桌上，满满一桌子菜。
有清炖羊排，有葱爆羊肉，有红烧大白鱼，地三仙，飞龙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老鸭汤，最后出来一道拔丝地瓜，另外有几样清爽精致的素菜。
还有满满一框豆包。
炕桌上还摆着瓜子、榛子、麦芽糖、山梨、海棠果，还有一盘裹了糖霜的野山楂果。
放眼望去，一屋子除了人，全是好吃的。
更难得的是，平日里从来聚不齐的三家人，这会儿全聚齐了。
“赶紧坐下吃吧，这拔丝地瓜，就得趁热吃。”
众人闹哄哄的刚要坐下，门外忽然有人喊：
“谭场长，我们来给你放鞭炮了，快出来看放鞭炮！”
喊话的人，是巴坦。
汤玉梅惊喜道：
“居然还放鞭炮？”
谭小絮笑骂道：
“这个巴坦，数他能折腾。”
高毅松起身：
“走，出去看看，是他一份心意。”
众人簇拥着谭小絮出了屋。
到外面一看，好家伙，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门口，这会儿围了几十号人，半个连队都来了。
常文、李大茂、巴坦、秦耀四个人，每人手里扛了根木杆子，下面挂着一长串鞭炮。
谭小絮大声问：
“你们哪来的鞭炮？”
“我们自己造的！”
“我-靠，安不安全啊？！”
“放一百个心，绝对安全。”
“那你们小心点放啊。”
谭小絮对他们自造鞭炮的技术很没底。
“好了，二宝，你来点火。”
葛二宝手里举着一个小巧的火把，伸长了胳膊，另一只手捂住耳朵，两条腿做好逃跑的准备。
火苗缓缓靠近鞭炮底端，看着信子开始燃烧，立马撒腿闪开。
很快——
噼里啪啦！
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炸响，声音比普通鞭炮更响。
火药味也更浓。
漫天碎屑。
鞭炮声中，众人的心情像过年一样激动。
所有人都捂着耳朵，满脸是笑的望着硝烟中的火光。
只有高毅松，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抓住谭小絮的手，在她手心握了握。
这一刻，高毅松突然觉得，他这艘在死亡轮回里的独行的小船，终于在谭小絮手心入了港。
热闹的鞭炮放完，汤玉梅来到门口道谢。
门外的人早有准备，突然列队，举起双臂，每人手里拿了一张红纸。
纸上写着：
祝谭场长十八岁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祝谭场长十八岁生日快乐，岁岁平安！”所有人齐声呼喊，声震云霄。
谭小絮低头苦笑：
这帮人，搞毛啊？
难为他们能想到这么土的庆祝方式了。
真是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抠出一座大别墅！
汤家的人、还有钟宝泉他们却是拍手大笑、乐不可支。
谭小絮顶着一张大红脸走出院子：
“谁出的主意？”
“吕秀才出的。”
“出的很好，下次别出了。”
贺川放下手里的红纸：
“你的生日，对农场来说意义非凡，你是第一个在胜利农场出生的公民，你的生日，也算是咱们胜利农场的生日。”
吕静波跟着附和：
“就是，要我说，你的生日，咱们农场就该好好庆祝庆祝，搞个大型文艺演出才对。”
“可别了，”谭小絮见他们玩的开心，也不忍心破坏气氛，“谢谢大家的好意，陶会计，等会儿回去，给所有职工，每人发一斤瓜子吧，算是庆祝胜利农场的生日了。”
“好！”
谭小絮用实际行动对大家表示了感谢。
人群欢欢喜喜的散了。
谭小絮又回到院子里。
杨月娟无比自豪的揽住外甥女的胳膊：
“还得是咱家小絮，面子多大，来，快进屋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人群进屋，几家人围坐在一起，将一张大圆桌坐的满满登登。
高毅松想挨着谭小絮坐，但根本挨不着，汤玉梅、杨月娟一左一右的把她围在中间，高毅松根本没排上号，只能靠着汤小鹏坐下了。
钟宝泉拆了他带来的那瓶茅子，杨月娟赶忙指使小儿子：
“小鹏，快起来，怎么能让你钟老师倒酒。”
“哦，好，钟老师，我来吧。”
汤小鹏站起来，接过钟宝泉手里的酒瓶，挨个倒酒。
给谭小絮也倒上了。
经过高毅松身后时，自动略过他。
高毅松：“……”
高毅松主动端起酒杯递了过去：
“帮我也倒上。”
“啊？”汤小鹏傻眼，“高指导员，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别说喝酒了，汤都不能随便乱喝。
高毅松说：
“今天谭场长生日，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我也喝一杯吧？”
说着话，一边偷偷拿眼神去瞄谭小絮，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被晾在一旁的赵阿姨，突然明白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的含义。
谭小絮：“额，咳，给高指导员倒上吧。”
高毅松展颜一笑，把酒杯往汤小鹏那又递了递。
汤小鹏只好给高毅松也倒上酒。
倒完酒，所有人举起酒杯。
齐雁抢先道：
“我先说了，咱们一起祝小谭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好，岁岁平安！”
“我也要说一句，”谭小絮插话道，“也谢谢我妈妈，谢谢她十八年前生了我。”
“对，孩子生日 ，是妈妈的苦难日，是该谢谢妈妈，咱小絮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汤玉梅忽然红了眼，笑道：
“不说了，干杯吧！”
“来，干杯！”
“干杯！”
所有酒杯往中间凑，彼此碰杯。
高毅松的酒杯越过两人，朝谭小絮靠过来，一片祝福声中，很不起眼的说了句：
“谭场长，生日快乐。”
谭小絮特意与他碰了杯：
“谢谢，祝大家都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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