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_第62章：不能说
小蔚再度对我进行了邀请，只是，这次她的神色还有言谈中，已经有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我不解：“为什么非要让我去那边？”
“没什么。”小蔚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笑意，“对不起啊哥，是我着急了。”
“…...”
我就这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现在的我，根本没做好准备去那座城市，如果不是小蔚多次邀请，自己更不可能回到那座，本应该是老家的地方。那个男人，不仅仅伤害过母亲的感情，也毁了我的童年。
孩童时，多少次被人质疑，被人欺负，我都奢望那个面目我都忘却了的父亲，会给我一个宽阔的臂膀，然后摸着我的头说，灿灿，别怕，爸爸在。
而现实却是，五岁之后的二十个春秋中，我再也没见过他。
因为一个人，而厌憎一座城市。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无论谁跟我提及唐山，我的第一反应，总是抗拒。
小蔚是好心，我能够看得出来，且我也能够理解，她让我去唐山的心思。毕竟，她带着的任务，是来找我母亲，现在母亲不在了，我这个做儿子的，理当替她去看望小蔚的父亲。
偏偏，我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吧嗒点燃一支烟，开口对小蔚说道：“我会去看望叔叔，但并不是现在。我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把我对叔叔的祝福与感谢，带到他的面前。”“哥，什么苦衷，能告诉我吗？”
“不能。”
苦笑一声，我很笃定的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只应该烂在肚子里，自己消化，不能跟任何人提及。”
怨，恨，悲哀，统统都是如此。
小蔚听过我的话后，没再追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哥，那我走了，你的心意我会告诉我父亲的，我想，他老人家也会理解。不，他一定会理解。”
“谢谢。”
“该说谢的人是我，谢谢你这两天的招待，谢谢你的饭菜。”说着，小蔚脸上突然绽出一个足够灿烂的笑脸，“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
“当然，什么时候想吃老郑州的饭菜了，来这边，我做给你。”“是不是郑州的无所谓，只要是你做的就成。”
“都一样的。”
“不一样。”
说过这一句后，小蔚许是发现了我的疑惑，再度补充道：“其实也一样，毕竟，你的餐馆，对应了这座城市。”
“你开心就好…...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酒店。”
“不用了哥，我想自己走走，看看这边的夜景，走一走你走过的路。”
她神色中的憧憬，不似作假，这也让我极其不解，重重吸了口烟，我突然对小蔚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啊？”
“啊，什么？”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分析道：“比如，叔叔在发觉自己跟我妈无望之后，有意撮合咱俩，然后你这次来，不仅仅是要探望我妈，也是要考察考察，我这个‘娃娃亲’的吧？”
“狗血言情剧看多了吧你！”
小蔚嗔怒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只能是你妹妹，千万别看姑娘我长得漂亮，就动些别的心思，听明白了吗你！”
“咳…...不是就好。”
“喂，你什么意思嘛。”
“没意思。”我干笑着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走吧姑娘，我送你到门口。”
“这是赶我走？”
“这么明显？”
“呸，臭哥哥。”
“…...”
小蔚，这个在昨天黄昏相识，在今天黄昏相熟的妹妹，终究过客一般离开了旧味，至于她能否对我，对这家店有什么回味，只有天知晓了。
站在院门前，我注视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个中心绪，只有我自己清楚，此刻，我甚至会想，如果，她真的是我妹妹该有多好？
如钱程与钱朵朵那样的兄妹，没人会不羡慕。
我也只能幻想，毕竟，现在的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轻轻吁出一口气，我望向北方，对着那个方位喃喃自语，
“抛弃了我们母子，你会后悔吗？应该不会吧，毕竟，连我妈去世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在这二十年间，你更未曾看过我一眼。”
心，很堵。
那块已经很久未曾出现，我自认为已经碎掉的石头，再度横在心脏中间。皆因，小蔚提到的那座城市，还有她口中的故人。我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无情到这种地步，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自己爱过的女人，更是生死不论！
“我他妈想那个混蛋做什么？”
自嘲的笑了笑，我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抽出里面的最后一支烟，点燃，夏夜的微风，带着郑州厚重的空气，还有烟气，一起被我吸尽肺叶，然后形成沉甸甸地毒。
终于来到了可以和父亲碰杯的年纪，我最不愿意成为的人，也是自己的父亲。更可笑的是，自小，我的身边就没有他。
泪。
很委屈也很压抑。
我想到了很多，已经模糊到不像话的事情；我也想到了自己，细碎满地的美好，我正通过努力，一件件补缝。
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滴，然后仰起头，我就这样视线模糊的看着横挂在天上的月亮，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感受着尼古丁能够带给自己的慰藉。
“三天后，晚上八点，相识半年以上的食客，我们在旧味聚聚，我请客？”
烟，燃尽了；泪，也被我擦干了。
终究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去完成，于是拿起手机，在一个名为“旧味不欺”的微信群中，我对那些食客们，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不仅是要跟他们阐述“打造乌托邦”的计划，也是要跟人聚聚，说说笑笑，至少要把自己今夜遗失的快乐找到。
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活一次，或好或坏，都要用力，也都要快乐。所以啊，自私一些真的没什么，至少，自私能让自己开心，不是吗？
转身，关门。我回到了位于二楼的房间，径直将自己扔在那张双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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