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断其一臂
哪怕是他们对获胜也没有抱以太大的希望，但是他们依旧不愿意放弃最后的一丝机会！
但哪怕是结阵而守，但是随着吴三桂的骑兵频繁迂回，牵动了己方大量步兵的注意力，这就使得正面对抗的步兵方阵变的有些不太够用了！
李大虎的部队持续前进，从数百米前进到了三百米，然后是两百米，此时，熟悉散弹炮射程的大乾步兵们在军官们的口令下停了下来！
火枪队的军官们开始让步兵们装填弹药，点燃火绳，进行战斗的最后准备！
于此同时，第一兵团前锋部队的程副业也是率领部队从后方压上，不过第一兵团前锋的三千多人并没有是在正西方，而是绕了一个半圆，绕到了西南方向，然后朝着明军方阵的西南角压了上去。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还是为了迫使明军变阵！
即便是明军方面知道，现在变阵很危险了，但是总不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贼军从自己的西南侧翼杀过来啊！
当双方都在进行机动和变阵的时候，双方将士们的素质的差距也就是得到了体现！
机动和变阵，尤其是还是一整个方阵的机动和变阵，那可是极为考验部队的综合素质的，其他的先不说，光光是对士兵的体能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那些无甲的轻装步兵都还算好，但是对于那些身披重甲的重步兵而言，不管是重甲长矛兵还是重甲刀盾兵，他们可都是穿着数十斤重的盔甲，这站在原地的话还好，但是小步跑动起来的话，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更让明军的将士们吐血的是，程副业的前锋部队机动了一次后，然后又是回到了正西方向，他们对面的明军方阵也是不得不跟着进行变阵。
这是一场士兵体能和纪律等综合素质的比拼！
而一旦明军跟不上大乾前锋这种持续变动的机动，那么就是大乾前锋部队发起最后进攻的时候！
来回变阵了几次后，双方的综合素质差距就是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程副业率领的前锋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士兵们的步伐依旧稳健的时候，他们对面的数千明军士兵组成的方阵却已经是出现了动乱，不少重甲士兵的步伐都是慢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程副业已经是知道，发起最后进攻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但是他依旧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而是让麾下的传令兵和前方的李大虎进行沟通联络请求指示！
李大虎的答复来的很快，李大虎直接批准了前锋部队的进攻计划，让他们尝试发动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接到命令后，程副业当即就是传令部队持续压上！
部队里的十多门散弹炮首先被众多士兵们推着快速上前，后方的步兵们开始以标准的线列阵型开始大步前压！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当抵达了这个距离，前锋部队的散弹炮率先开火，当这些不算大的炮声传遍战场的时候，也是宣告了最后总攻的来临！
明军那边已经明显乱的方阵遭到打击后，其前排就是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而后明军的士兵也是慌忙推出了火炮炮进行反击！
双方的炮击过了一轮后，前锋部队的主力第一步兵团的士兵们端着火枪和长矛开始大步上前！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等进入了八十米的距离后，他们却是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停了下来！
火枪队里的火枪兵们端起了枪支，然后进行标准的轮射！
很快，明军那边也是腾出了阵阵白烟，他们也是用火枪手反击了！
但是此时，反击的明军火枪手却是发现，自己的火枪反击却是效果不佳！
而这一幕让程副业看到后，却是露出了微笑：“这些板甲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一步兵团，作为一个完成整编的步兵团，那可是装备了大量的板甲的，而大乾救民军的板甲，除了防御冷兵器外，还是用来防御中远距离的中小口径的火枪的。
虽然在五十米以内，己方的板甲依旧会被十三毫米、十四毫米这个口径的火枪击穿，但是超出了这个距离后，对火枪的防御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于弓箭，那就更加没有办法穿透八十米外，厚度普遍达到四毫米的板甲了！
而更有意思的是，第一步兵团除了长矛部队装备了板甲外，就连部分火枪手也是装备了胸甲的！
这种情况在第一兵团的其他部队里都没有，只有第一步兵团是个例外！
所以在八十米的距离进行对射，第一步兵团几乎占尽了优势！
对面的明军也是很快发现了不妙，很快，他们的战线就是往前推进，但是当他们开始推进的时候，正面的李大虎看到了这一幕后，却是下令部队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正面的众多步兵们端着装填完毕的火枪，然后一步一步向前！
一百五十米，双方的散弹炮开火了！
一百米，明军的火绳枪也开火了！
八十米，六十米，明军的火绳枪打的是越来越准，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大乾救民军的士兵倒下，等到进入了五十米的距离后，哪怕是那些穿着板甲的重甲长矛兵们，也是无法抵挡子弹开始陆续倒下！
但是他们依旧在前进，而更让明军将士们惊讶乃至恐惧的是，对面黑压压的一片贼军，从头到尾，至今一枪未发！
此时，有不少曾经和伪乾贼军交过手的明军将士已经是隐约猜得出来这些伪乾贼军想要做什么了！
他们想要直接冲上来到三十米内的距离抵近开火！
大乾的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在明军的子弹、箭支乃至炮弹下倒下，但是却彷佛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的大将将士，他们依旧稳步前进，前排的战友倒下了，后排的人就会自觉补上，始终让前排的人数处于满额状态！
而随着他们的持续前进，进行明军士兵们显得更加慌乱了，不少火枪手看着敌军已经是近在眼前了，在装填的时候都是发生了失误，有些是忘记把通条给拿出来，有的是装填了过量的火药或者是好几枚的子弹，然后就是扣下扳机让火绳点燃火药击发！
下场自然是不怎么好，炸膛那是妥妥的。
当大乾救民军的线列前进到距离明军只有三十米的时候，明军的火力甚至是比之前还要更弱！
而此时，只听前方的大乾救民军的军官们齐齐举起了指挥刀！“齐射准备！”
“瞄准”
“射击！”
瞬间后，一阵浓烈的多的白烟就是从大乾阵列里冒出，而于此同时，对面的明军阵列几乎是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很多方阵的前排士兵，甚至都是死伤殆尽，让后面的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兵们面露惊恐！
随即，一片小黑点又是扔了出来！
这是手榴弹！
但是这并不算什么，真正让前线的明军士兵感到绝望的是，对面的伪乾贼军已经是整整齐齐的冲了过来！
下一瞬间，双方的前排士兵就是撞击在了一起！
三十秒后，明军的前排方阵彻底崩溃！此时，吴三桂的骑兵也是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三分钟后，明军左翼彻底崩溃！
赵文麟看着己方左翼已经彻底崩溃，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拿出了近日贴身收藏的三封信，交给了身边的一个中年人道：“把信送回去，骑本官的马，小心一些。”
“大人，您的马给了小人，您怎么办？”
赵文麟此时却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中年人面露犹豫，最后还是咬了牙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信送到！”
随即，就是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这个时候，其他的几个将领也是见机不妙，也是试图悄然离去，但是赵文麟却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当即大喝一声：“国朝养士百年，今日便是我等以身殉国之时！”
然后面露寒色：“此战后退者，斩！”他的说话的时候，轻轻挥了挥手，当即他身边的一队亲兵就是跑向了那几个他偷偷离开的将领，然后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把这几个试图临阵脱逃的将领当场斩杀！
十分钟后，明军的右翼也是支撑不住，崩溃了，任凭后方的赵文麟的亲兵督战队打杀，都是无法阻挡他们的崩溃，甚至连一部分亲兵督战队都是被挟裹着一起崩溃了。
这个时候，赵文麟却是坐了下来，然后招了招手，随从当即给他递来了一瓶酒，然后对旁边的一群将领道：“诸君，来，陪本官痛饮一杯！”
其他人看见赵文麟如此模样，一个个的神情都是有些奇怪，当即有人是忍不住道：“大人，撤吧，只要分兵突围，我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一部分的！”
赵文麟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的看着他！
那人被赵文麟看的心里发毛，在看看一旁的赵文麟的亲兵手中刀上的血迹未干，当即也是闭上了嘴巴，然后和其他人一样，到了赵文麟身前，用碗接过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似乎是女儿红，酒香久久不散！
赵文麟看着众人喝酒后，当即哈哈一笑：“好！”
赵文麟似乎已经是彻底放弃了对部队的指挥，继右翼也崩溃后，中军也是出现了大崩溃，漫山遍野都是逃兵！
数分钟后，赵文麟站了起来，而他的脚下，已经是躺着十多名将领的尸体，全都是七窍流血，脸色发黑！
这酒，有毒！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这如果被俘投贼了，恐怕尔等的一家老小免不了要被抄家灭族！”
“一杯女儿红，好歹是个全尸，总比被贼军乱刀分尸强得多！”赵文麟再一次抬头看，只见前方的贼军兵锋距离此地已经不足百米，当即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喝下了手中的女儿红，然后转身对身后的数十名亲兵道：“都各自逃命去吧！”
他的那些将领部下，不是他的亲友就是同窗师生，他赵文麟不能被俘，更不能投贼，他们也不能！
至于这些普通士卒，哪怕是亲兵，却是没有必要陪着他一起死，那些亲兵们听罢，当即大部分都是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脱下了盔甲，然后加入了溃败大军逃命去了。
但是却是有两个人留了下来！
这两个人都是他赵家的家生子，已经是跟随了他足足十多年，虽然是主仆，但是相处多年，赵文麟也是知道他们的想法！
他们是要为自己收尸！
所以赵文麟没有说话，然后又是坐了回去，重新倒上一杯女儿红！
这酒虽然下了毒，但却是好酒！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幼女出生的时候，自己亲手埋下的女儿红，如今幼女已经有十二岁了，再过几年这酒就可以喝了，可惜啊，自己是喝不上了！
一杯饮尽，他彷佛看到了母亲大人的模样，宦游多年，除了十余年前父亲长辞时丁忧回乡，他这些年从未回过家乡。
也不知十余年未见，母亲大人是否安康！
又是一杯饮尽！
脑海里浮现了少年时分，连接闯过院试、乡试，一举成为家乡最为年轻的举人，也是在那一年，贫寒出身的他，迎娶了朝中致仕重臣的嫡孙女，成为了附近府县里最为风光的年轻士子！
虽然那一刻会试失利，但是潜心苦读数年后，第二次参加会试却是一举中士，从此进入仕途为官！
为官数十载，他曾以一纸奏折，弹劾阁老重臣，也曾在北方边地为官，抵御过北方蛮夷南下劫掠。
也曾在偏僻之地主政一府，奋力治理民生，在洪涝时亲自奔走在堤坝防洪。
也曾短暂的巡抚福建一省，期间镇剿流匪，激战倭寇，博取了一个知兵善剿的官声！
后来可惜得罪了当朝阁老，这巡抚没当一年就被贬到了湖广。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的座师马士英再一次的举荐他！
如今自己再一次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但是他不悔！
世间繁华，他已经看过，荣华富贵，他已享受过，大权在握，他也曾有过！
如此人生走到尽头，足矣！当又喝尽一杯女儿红的时候，赵文麟看见前方一大群贼军已经是围了上来，只不过这些贼军似乎也是知道自己遇上了大人物，没有着急着冲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而是有一个贼军头目走了上前，此人看年纪，也就是和他的三子相当，估摸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不算小，但是顶多也就是刚成家的年纪，然而此人却已经是贼军之中的中校，贼军之中的一个中校，已经是相当于自己这边的卫指挥使，这品级的话，至少要加一个知府衔，年纪轻轻就能据此高位，看样子传闻贼军将校多为年轻人不假。
李贼、程贼等人加上眼前的这个中校，都是年纪轻轻的！
只听此人似乎说了什么，但是风大，听不清了！
听不清的赵文麟，也是不搭理他，又是喝下一杯女儿红！那贼军中校上前了数步，先是看了眼地上的十多具明军将领的尸体，再抬头看着眼前的此人：“那你是赵文麟？”
赵文麟这个时候缓缓抬起头，然后只听他面色有些微变，似乎正在皱眉，不过还是说了一声：“正是本官！”
听到赵文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个年轻中校面露喜色，靠，这可是个大官，真正的大官，大乾虽然俘虏过不少的伪明官员，但是这种堪比巡抚的四品京官，督标一军统帅，却还是没有俘虏过呢！
把这人俘虏了抓到扬州，大王定然欢欣鼓舞！
但是还没有等他高兴呢，前方的赵文麟就是要晃晃的站立起来，只是他现在的表情不太对劲，似乎强忍着什么痛苦一样。
兵败悲愤？不太想啊！兵败被俘的明军将领官员他见得多了，虽然悲愤的不少，但是却不是这个表情啊！
此时，他把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酒坛和十几个散落一地的酒杯，再看看地上的十几个明军将领的尸体，略微皱起了眉头的他仔细看，只见这些死去的明军将领一个个都是脸色发黑，七窍流血！
当即就是抬起头看着赵文麟：“战败身死的将领胡某看得多了，但是临死前还把自己的手下也一柄毒杀的，却还是头一次见！”
此时，赵文麟强忍着痛苦，说出一声：“尔等无君无父的贼子懂什么！”
此时那胡中校却是微微一笑道：“赵大人这倒是说错了，胡某有父有君！只是吾之君父，非尔之君父！”
赵文麟听罢，想要再开口辩驳什么，但是却是身形一个不稳，就是直接软倒在地！胡中校上前略微查看后，摇了摇头！
“愚蠢至极，还君父呢，你们家崇祯老儿恐怕是巴不得你们督标的人死干净了呢！”
明王朝的诸多内斗，多少也会有消息流传到大乾王朝那边来，尤其是明王朝那些高层的人事变动，比如说何腾蛟的到任，马士英的独自为政，这些其实都很容易让外人看得出来，崇祯皇帝对马士英的防备已经是到了一个巅峰，甚至都已经是开始实际限制了。
要不然的话，就不会是何腾蛟督师江南，而会是马士英督师六省和江南！
一方战事，派两个督师，这本来就不正常！
而且即便是原本归属马士英统辖的江西，现在都是被何腾蛟夺走了部分权利，包括抚州在内的江西东北区域，现在马士英可是无法插手了。
大乾王朝这边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这些基本的信息也足够让他们知道，现在明王朝那边似乎内斗的厉害，崇祯老儿对马士英防备甚严。
可惜啊，这个马士英的心腹将领竟然自杀了，要不然的话，利用此人倒是可以做一些文章，挑拨马士英和崇祯皇帝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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