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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忧一走进学校,便被眼前的混乱场面惊呆了。
学校中到处张贴着名为‘偶像的欺骗’的海报,凌雪彻因为这样恶意的传言而被学生们团团围住。
混乱中他那用来掩盖身份的遮住半张脸的眼镜被拿下,脏兮兮蓬乱的假发也被狼狈的扯下,虽然只身着校服,也并没有做特殊的华丽造型,甚至于没有上妆,但大家还是轻而易举的认出,眼前的这个剥去之前腐朽外衣的明艳少年,千真万确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当红名模凌雪彻。
人群瞬间鼎沸了,人流从四面八方极速的聚集过来,夏忧被挤到了不断激增的包围圈外面,更因为混乱的推挤力而跌坐在地。一只穿着高档皮鞋的脚踩在了她撑在地面的手掌上,她仿佛听到自己的骨骼应声碎裂的声音——濒于绝望之际,仿若上帝伸出的援助之手,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轻松一带,便将她带离了人潮。
“这才是他的世界,你没戏了——”冷嘲热讽的语调刺耳的洋洒在她耳畔。冰冷的瞪住解救她的人,他脸上噙着让她想要撕裂的笑容,之前的感恩戴德之心被瞬间浇熄,她恁地意识到什么,猛然间抬手,毫不客气的狠狠赏了面前之人一个巴掌:“无耻!是你张贴的那些海报,是你让他的身份曝光的!你不过是想让他不得安宁,这样他的成绩就会下滑,我有对你说过我只关注成绩比我好的人,你大概认为这样,我就不会再对他有兴趣了,这是你打的算盘吧?”
这种史无前例的进犯激怒了秦韬,他用灌满力道的大手狠戾的掐住她的下颌,根本不管他的手劲是否会捏碎她:“臭女人,你以为我会屑于做那样的事吗?你当我真的是闲着没事情做?”
她的下巴痛苦的轻颤着,挣扎着艰难的打开唇瓣:“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昨天的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是谁做的你我心知肚明!”
“好,你的一个巴掌,我记住了,未来的日子你就等着好好的享受吧。”他霍的松开她,并以指尖拂擦过此刻泛着火辣疼痛的脸颊,阴戾的警告。
她的心咯噔一下,望着他冷酷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招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野兽。
凌雪彻好不容易从人群的包围中暂时摆脱,躲进了卫生间,在隔间里拨通了叔叔的电话:“我这里遇到些麻烦,需要您出面解决一下。”
华林已经很多年没有举行过临时的校内大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凌雪彻被理事长领上了主席台。
人群中瞬间爆发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理事长向大家宣布道:“适逢学生会换届选举,我们全体理事会成员商议决定推选凌雪彻同学作为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正式进驻学生会总部。”
此话一出,顿时激发了台下的议论纷纷。
大家都很清楚,这便意味着,本来才刚刚以为能够有可以接近偶像的机会,却立即被剥夺了。在这所私立学校中,学生会是权利很大的组织,多数都是学校股东的孩子才可以担任学生会中的职务。所以,只要是做了主席,便是高高在上的学生领导,一般学生就不能随便靠近了,否则会以妨碍学生会工作为名被校方给予处分。
这些天,夏忧俨然成了全校学生的公敌,反复的遭遇着东西被损毁,倒剩饭,泼颜料的各种状况。她心里很清楚原因是什么,这是那只噬人兽的报复,她清晰的记得他那天离开时留给她的残戾眼神,她相信,如果当时他的手里有一把手枪,他一定会朝着她的头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凌雪彻消失了,不再在班里上课,她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见过他了,她想,说不定他已经离开这所学校,去了另一片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的净土。
她咬牙忍耐着,她想,她们终会有腻烦的一天,再忍一忍,就能让一切都回归风平浪静了。她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忍,但当那些人当着她的面撕烂了凌雪彻之前为她写下的笔记,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彻底爆发。那些笔记,其实不过是每次凌雪彻为她讲题时在草稿纸上的随意涂写,可是她仍将这些文字和公式小心翼翼的从一片凌乱的草稿纸中裁剪下来,装订在一起,时间久了,便成了一本难点笔记。此刻,她疯了一般的冲上去,奋力的抬起胳膊急切的想要抢回那些在他人眼里看来一文不值的笔记,可是那些阴险的女生刻意高高举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纸张,眼中噙着的是得意的嘲讽笑容,她们压根无视她眼中的痛楚和愤怒,即使她看上去已经濒临崩溃,仍是肆无忌惮的招惹着她。
终于,被逼入绝境的夏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之后用力咬住其中一个女生雪白的手臂,只听一声尖锐的痛呼,一页页的残破纸张飘洒下来,混乱的落了一地。她没头没脑的去捡,却被人一把扯住头发托拉出教室,一脚踹到走廊上。她的身子沉重的撞到了廊柱上,一时头晕眼花。
被咬到手臂的女生踩住夏忧的脸,气急败坏的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她硬实锃亮的小牛皮鞋残忍的来回碾压着。
她终于痛得昏厥过去,手中却仍是牢牢的抓住那几张她捡回的薄纸。
一盆冰冷的水毫不留情的泼到她的身上、脸上。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从迷失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几个女生一把拽起湿漉漉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开了她的衣襟。
夏忧惊恐的瞪大眼眸:“你们要干吗?”仍在滴溜的水流刺激的她几乎无法维持睁眼的动作。
一个女生发出刺耳的讪笑:“你不是很骄傲吗?我们想看看你被bā光衣服丢在这里,是不是还能一副烈女的模样?”说着,她的手拽住了她雪白色的内衣肩带——
她惊惶的无以复加,脑中迅速的浮现出那些噩梦般的片段:“不要啊——”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求。
女生们手下的动作嘎然而止。
她仓皇的抬眼,以为是她的绝望哀呼终于获得了她们的同情。然而,却在下一秒钟看到了秦韬冷酷决然的脸。
“想让一切都结束的话,跪在这里,求我,求我答应你让你做我的女人。”他在笑,却让人背脊窜凉。
她却无所畏惧的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真是好笑,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强取豪夺那一套早就已经行不通了,你那么想要我,不如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变得有吸引我的地方,不过,我看,以你的资质,怕是很难了。”她笑得恣意,心中的骄傲被先前积压的种种压迫点燃,完全将迟疑抛却到九霄云外。
“好,既然这样,我就只好继续看好戏了。”他眼中噙着噬人的坚冰,温度彻底敛去,转身走到夏忧正前方的窗台,轻轻用手一撑,便坐到了上面。
他的眼眸紧紧锁视着前方衣衫凌乱的女子,一语不发,却让人无端有种遭遇了世上最骇人的恐吓一般的绝望感受。
几个因秦韬的突然出现而噤若寒蝉的女生这时候完全像是被注入了最速效的强心剂,她们再次将魔爪伸向面色苍白枯顿的夏忧。
她只好紧紧咬住唇瓣,强迫自己睁大眼,看清楚这些人是怎么蹂躏她的,她要牢牢记住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她们如数偿还今天加注在她身上的全部侮辱和痛苦!
她的眼神惹怒了之前被她咬伤了女生,她一个巴掌抡了过来:“看什么看,丑八怪!”
夏忧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眼前冒出白花花的金星,嘴角濡湿又温热,那是什么?血吗?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那瞬间的死一般的沉寂,几乎连最微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仿佛鬼魅在白天现身了一般。
她眯起眼,原来眼前那苍茫的雾色不是因为那狠戾的重击,而是因为她的眼镜被刚刚的暴行打落在了地上。
她的近视是先天性的,不是太严重,却因为长期以来对眼镜的依赖,变得没了眼镜什么也看不清。
她不解,周围为何会这么安静,随着眼前迷蒙的视线,她知道人群并没有散去,只是一个个的呆愣在那里,仿佛被施了魔法。
秦韬也惊呆了,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只是这样的美貌实在是令人屏息、让人瞠目,这个夏忧,这个一直以来藏身在厚重眼镜片后的木讷女孩,怎么会有这么一副销hún的模样?
不夸张的讲,她真的美过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孩子。只是,拥有这般容貌的女生,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那样一副糟糕的样子?他,原本就觉得她是个神奇的存在,现在,他几乎觉得她是个惊世奇葩了。
此刻,几个女生从惊艳的失神中缓过劲来,这下,她们更有憎恶夏忧的理由了,她们绕有默契的互相使了个眼神,改变了之前的计划,她们可不愿意让围观的男生们大饱眼福,不光没有达到羞辱的效果,反而为她增加了人气。
一个女生哼笑着揪住夏忧的头发,强迫她高扬起脸庞,脖子弯的辛苦难耐:“胆敢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我们秦少爷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间教学楼?”说着,她狠命的用膝盖一顶,一下撞上了夏忧的小腹。
她难过的弯下腰肢,一股酸气迅速窜入口腔,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秽物喷溅了扯住她头发的女生一身。
那个女生承受不住的尖叫起来,随即一个阴狠的巴掌再次袭上夏忧脸颊,直打得她头晕眼花,支撑不住的栽倒在地。
秦韬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惨状,嘴唇开了又闭,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终于,粗嗄地冲地上的身影冷道:“识相的,就快点告饶,我保证她们会马上停手!”
“我绝对不会开口的!”她气喘吁吁的趴伏在地上,从牙缝中逼出颤音,想到那些母亲犯病的日子,比起来那些,这点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几个女生看出秦韬根本是有意出现在这里,从一开始就意图阻止她们的惩治行为,摆明了是想偏袒这个女人,只是碍于面子放不下身段。为何这个女生会得到秦韬的眷顾?难道说就是因为她长了一副狐媚模样?可是,之前,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村姑,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吸引的了秦韬的视线?
于是,她们愈想愈气,愈想愈觉得不甘,其中的一人甚至于冲动的拿起了不远处的一把铁锹,径直的朝着夏忧的后脑拍将下来——
她于迷糊的视线中感到了一股生冷的阴风从后方袭来,恁地有种死亡迫近的知觉。下意识的闭紧双眼,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她知道,自己还是好生生的活着。惶然的开启眼睑,看到一张模糊中却带着清晰轮廓的脸庞。这张本该明媚如画的脸此刻竟然阴鸷的扭曲着,猩红抿紧的唇瓣像是要迸发出最炽热的血液。
腕骨碎裂的声音凭空响起,伴随着女生的恐惧尖叫还有铁锹应声落地的当啷巨响,四周围观的人群纷纷四散开来,逃离现场的速度仿若脚下生风,一个个都生怕被眼前布满可怕戾气、皇族般的英挺男生当成了泄愤的替罪羔羊。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了。如果还有下次,我绝不会再顾及你老爸在理事会中的地位,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不要听过就忘。”凌雪彻一把打横抱起夏忧,阴戾的眸光冰冷的睇向秦韬。
秦韬自脚底旋生出一股蚀骨的寒意,他也以为凌雪彻已经转学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最近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凌雪彻居然是凌叔的儿子,这间学校只是凌叔经营的各项庞大产业的其中之一,他只是挂名在这里的名誉理事长,而他的父亲则是这间学校的执行委员长,负责学校的具体经营和管理,同时也是这间学校除了理事长之外的最大股东。
所以,他的地位在学校自然非比寻常。他自信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是,这种自信,有的时候也会出现某些意料之外的偏差。
凌雪彻怕被人骚扰,直接将夏忧抱到了校长室,并将她安置在校长室自带的休息室内。
望着身陷在床榻中的疲惫睡颜,他默默的叹息,眉头的乌云竟似镌刻上去一般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开。抬手为她轻轻拨开沾黏在脸颊上的湿发,端视着那布满污泥和汗迹的疲惫脸庞。
他承认,她很美,其实和她一直走得那么近,她的美,他早就有所察觉。之所以一直放任她接近他的世界,却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身处五光十色的演艺圈,什么样的惊世美女没有见过,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挥去心中的成见,唯有她,好似一株仙人掌,尽管没有迷人的外表,却有着最为坚强的灵魂,当万物都在严苛的赤焰下变得枯槁委顿时,它却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挺拔姿态,为绝望的旅人奉上最为甜美的甘露。
有人敲门,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起身走了出去,显然不意外来人是谁,只是有些担忧的望了眼内室的方向,之后恭敬的面向来人:“叔叔。”
凌知川进ru办公室之后很快的掩上了门,他神情严肃的望着凌雪彻:“我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出现在公开场合了吗?你可以在这里通过学校的电子摄像仪观看到所有课程的实时视频,这样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阿彻,听我一句,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间学校,就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上次的事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范围,再有一次的话,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你的个人生活了。”
“嗯,我知道了,叔叔。”这些天他确实是一直呆在这间拥有最先进监控设备的办公室里,观望着校园内的一切,犹如上帝的视角一般,透明清晰的近乎于残酷。她的所有遭遇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的隐忍、她的不屈,他都看在眼里。至于今天的事,她为什么会放弃忍耐奋起反抗,他也知道原因,那一瞬,他的内心彻底撼动,他恨自己一直以来的明哲保身。
他不该丢下她一个人的,那样受人恶意欺辱、打击报复的日子他经受过,他知道那有多么可怕、多么痛苦。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仅有的方寸安宁,就要承受种种难堪的折磨,而她,这些天所遭受的磨难,显然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知道,这里面,不光是有秦韬的缘故,还有他的。
他知道妒忌心的可怕。
他不知道,他这次的插手解围,对她来说会不会是雪上加霜。
他,也许很快便要被迫离开这里了。凌知川说的没错,这样的状况对他的生活确实是种莫大的拖累。凌知川是他的叔叔,他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原本就很喜欢他,他的父亲去世后,更是将他视如己出,对外以父子向称。
他之所以能在这所学校里成功的隐姓埋名,除了归功于他出神入化的演技之外,更要感谢叔叔的鼎立帮助,当时是他让叔叔帮忙化作另一个身份参加了这间学校的入学测试,然后插班到了精英班。
凌知川交代完了想说的事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处理其他的事务了。
凌雪彻独自沉默的站立了一会,转身拨通了校医室的电话:“张医师吗?请过来一趟校长室,这里有个病人需要您处理一下。”
对方应允后,他放下电话,深沉的眸子投向休息室的方向,有些犹豫是否要走进去。
一个身影却在这时一瘸一拐的走到门边,出现在他沉阔的视野里。
“你原本就不该出现,我们都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原本就不该成为彼此的牵绊。”她看着他,坚强的笑着。
他的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震惊,之后迅速的敛去,换上一层疏远的冷冽,他微微握拳,声音紧绷的盯住她的面孔:“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换作是你,你不会出现,而是会选择袖手旁观?”
他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静的都能听到他明显重于平时的呼吸声。
“对,我不会出现,我会选择袖手旁观。”她一字一句的讲出答案,语调冷清、平静,面部表情从容、自然。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背脊在抑制不住的颤动着,频率快得几乎让她无力承受。
刚才,她很快便从昏睡中清醒,甚至于连落在她脸颊上的温度都仍未消退。只是,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些温度的由来,便被屋内的对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此刻,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真心话,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什么也不能影响到她实现目标的脚步。
“好——”他目光清冷的道,冰冻住的面孔如同在面对一个路人,“我要离开这里了,把你带来这儿,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
“嗯——”她僵硬的点点头,突然之间一股难言的悲伤迅速席卷上她的心口。
虽然,她在听了刚刚的谈话后,便已经有了这样的预知。
他冷冷的笑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大概没有说再见的必要,因为再次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说着,他大步走向房门,拉开:“请——”他下了逐客令。
在他的眼中,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肮脏的苍蝇,令人不赶走不快,多看一眼都会感到烦心和碍眼。
她握了握拳,压低了脸庞,使尽全身力气尽量维持着脚下步伐,她不要他最后看到的,还是她狼狈的脚步。
她刚刚踏离门扉,身后的房门即被用力的掩上,沉重的声音让她整个人陡的绷紧,心脏狂跳不已,面唇白皙的如同死人一般。
凌雪彻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抱走夏忧,这样的消息在学校激起轩然大波,就连媒体都被惊动,多路记者赶来学校,纷纷要求采访凌雪彻和事件相关的女当事人。凌雪彻所在的经纪公司连忙出面澄清声称他已经正式从华林私立高中退学,之前的事纯属有人恶意炒作,希望媒体不要再继续跟踪这件无中生有的事,避免给当事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媒体的口可以因为这样的说辞而被封住,毕竟凌雪彻已经离开这所学校,人都不在这里,在盘踞在这块缺了主角的地方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那些亲眼见到当时场景的学生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因为凌雪彻的转学,而被众人认为彻底失了靠山的夏忧,再次成了女生的公敌。
她们变本加厉的欺负她,让她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此刻,她被几个女生连拖带拽到了校园后面废弃的花园,她们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停下脚步。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处淘汰不用的冰库,只要启动了电源,就能照常使用,这个地方,怕是喊破了嗓子都不会有人来吧?”一个女生邪恶的话中有话,之后,是一干女生刺耳的奸笑。
夏忧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大叫,想喊救命,却因被棉布紧紧掩住了嘴,而发不出成形的声音。
“谁让她就是嘴硬不说出雪彻的联系方式,这么自私的女人也活该得到这样的下场!”其中一人不耻的奚落着。
“你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不要白白浪费力气了,我敢保证,整所学校都不会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也不会有人在意你是否出现在校园里。”
她剧烈挣扎着,拼命推搡着,却还是拗不过她们合起来的力气,被一下推进了冰库中,之后,冰库的门被迅速的掩上。
‘哐当’一声,落锁的声音传来,夏忧惊惶焦急的猛力拍击着冰冷的门板。她直到这一刻都不敢相信,她们竟然真的这样灭绝人性。
恐惧的泪水无法遏制的蓄满眼眶,她无措的在黑漆漆的环境里战栗的缩成一团,用两只手臂紧紧的环绕住自己的身体。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她口中被塞进的棉布已经因为热胀冷缩的作用而掉落出来。她的精力和体温迅速的流失着,却仍是断断续续的呼喊着。
大脑的意识无法遏制的变得模糊,她颤抖着快要陷入昏迷。
平日里压抑的潜意识却在这样一个交错时刻迅速的蔓延开来,她根本无力控制这样的局面,只好被动的放任自流。
这一刻,她的脑中浮现出磁场般的印记,由模糊到清晰,她苦笑,也许人只有在濒临死亡的一刻才会坦承面对自己的内心。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凌雪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因为一种难得的惺惺相惜而动了心弦。此刻,当她被困在这里、走投无路时,她发觉自己于恐惧又昏沉迷离的意识中想的都是他的脸。
她其实好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好想试着拨通他之前的电话号码,虽然她知道多数可能他已经把电话换掉了,可是她依然没勇气,她怕万一接通了,该说些什么呢?那样尴尬的局面是她无力应付的。
好冷——
她的身体已经快要冻僵,声音早已经嘶哑的发不出清脆的呼叫。所以,她只好用手,时轻时重的坚持着,弱弱的拍击着门板。
她隐约的听到某种声音,疲惫阖起的眼缝中仿佛透进一丝光亮。她想睁眼,眼眶却早被流出的泪水结冰粘连在一起。她想侧耳倾听,耳朵却因为长期的低温环境而产生严重的耳鸣。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腾空抱起,很快的,周围环境转暖,眼部的冰泪最先融化,“好冷——”难过的呢喃出声,嗓音嘶哑的可怕。眼前雾蒙蒙的,拼命对准了眸瞳的焦距想要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在亲见到答案的一瞬化身为雨,哭成一个纯粹的泪人。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不管了,重要的是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此刻,凌雪彻紧紧抱住夏忧,她在颤抖,他也在。他不过是来到这个地方想一个人坐坐,却隐约听到那一声声若有似无的敲击,循着声音凑近冰库,拔开挂锁……之后,他瞠目结舌,抱起她时,整个人除了灭顶的恐惧外再没了其他感觉。他后怕、惶恐,如果他没来,如果他真的就此走掉、一去不返,那么,结局会怎样?他竟连想想都觉得心脏难以负荷了。不自觉的收紧臂弯,望着她泪涔涔的脸庞,低叹,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命,注定是他的。她的人,也注定是他的。她和他,早就被命运的锁匙连接在一起,难以割舍。
他将她放在温暖的床铺上,层层剥落她身上的湿衣。当他的唇触及她的时,她只微微挣扎了一下,便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攻势中。
他的体温好暖,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猝然划过脑畔的一丝清明,让她猛地意识到什么,迅速推开他坐起身:“对——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窘迫尴尬的不敢直视他的眼。
他想当然的认为她是缘自第一次的羞涩,加上之前遭遇的事,身体仍旧虚弱,都怪他一时意乱情迷,没有把持住自己:“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太心急,应该先让你好好休息的。”一边安抚她,一边系上自己刚刚在激情厮磨中开启的衬衫纽扣,脸色仍是沉静温和,全然没有因为欲wang被硬生生终止而产生愠怒的情绪和狼狈的姿态。
浑然天成的高贵,即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也丝毫不减他的优雅气质。看着他潇洒的动作,她心中感到五味杂陈。不该拒绝他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迟早会发现她的秘密。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这才想到向四周打量这个全然陌生的空间。
“宾馆的套房,就近找的,抱歉,没有给你找医生,我的行踪,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她点点头,知道他的偶像身份令他不能如同常人一般随心所欲:“嗯,我明白。对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你?”她鼓起很大勇气才将这句话问出口。“我没有换电话,你打我之前的号码就好——”
和煦的笑容温暖了她的眼。
原来他真的没有变更号码。如果她能更勇敢一些,不再瞻前顾后的拨下那个电话号码,也不会忍受那么多天的煎熬。
他又拿出张纸,写下行字,递到她手中:“这是我住的地方,不过这附近都有经纪公司的人巡逻,怕是很难接近我的住处。”
她小心翼翼的将地址收入口袋,有些吞吐的开口:“雪彻,你最讨厌什么样的女孩?”
脑中遽然浮现出母亲毅然决然离去的脸,他咬牙眯起冷艳的眸瞳:“我最讨厌那种明明随便的很,却又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我喜欢放得开的,除非是真的纯洁。”
她的心因他的话渐渐的沉到了谷底。
她很清楚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她知道,要是不想失去他,她该要怎么做了。
那天,她终于熬不住疲惫睡了过去,醒来时,他已经走了,并留了张字条给她,说他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必须马上赶回去,他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之后的日子,他们只是互相发送一下伊妹儿问候一下彼此的情况,便再没了更深一步的接触。
她想,那个时候大概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也不要太认真了,看他处理男女之事的姿态,也不像是没经验的人。娱乐圈那么混乱,诱huò那么多,他少不了要和各式各样的女艺人周旋,这期间会发生多少暧mei之事,又怎么能是她这样一个局外人所能窥见的?
他是明星,即使给了她他的住址,她也曾屡次徘徊在他的公寓附近的小路上,却始终只是围着公寓兜圈子,稍微一靠近,便会被四处巡逻的保镖阻挡在界限之外。于是,她只好远远遥望着他的窗户,凭空做着种种关于他的想象和揣测。无法接近他的住处,他的移动电话又被经纪人掌控,严格管理同外界联络的信息和拨打的电话。所以,她根本就见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即使她真的很想他,却无法接近他的世界分毫。
今天是她的生日,这样一个日子,她总想忘记,却又总是事与愿违。
上午,她的手机上传来他发送的一封邮件。噙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今天晚上在我上次给你的地址前的小树林里见面吧?”
她几乎快乐的想在课堂上大叫。
晚自习结束后,她立即搭公交车前往他和她约定的地点。
在路上,她破天荒拿出早上在妈妈梳妆台中找到的小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的模样,直到察觉周围人仿佛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于是脸色羞赧的赶紧将镜子塞回书包里。她羞臊又惶惑,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容貌了?自小到大,她照镜子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车站,她迫不及待的窜下车子。他家附近的道路对她来说简直比自己家还要熟悉,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他说的那片小树林,却发现他还没到。看了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她笑自己还真是心急的可以,脸庞也因此而染上淡淡绯红。
此刻,她抬头,朝着正北方向望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房间的玻璃窗,朦胧的幽光从室内放散出来,如同指引孤独旅人的海上明灯。
“不好意思,让你等。”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急切的回头,看到记忆中神采飞扬的脸庞,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其实潜意识里一直夹杂着不安,好怕他如同一支断了线的氢气球,只能愈飞愈远,再也回不来。
“是我早到了。”她佯装平静的道。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吗?”
她摇摇头。
“这里,是我能够从房间里轻易看到的地方,而且是别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她不解,他说这些,代表了什么。
“我来给你个爱情魔咒吧?”
她的心因他不着边际的话语而漏跳一拍:“嗯?”他说了‘爱情’两个字,他们之间,真的存有‘爱情’吗?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烟火,点燃,绚烂的花火瞬间盛放,在幽冥的夜幕中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无论我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你的烟火,我都会赶去见你。”悠扬悦耳的话音浮动,飘入她的耳廓,他深沉的目光穿透过凄美的烟火投射在她的脸庞上。
她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原来,她的辛苦和不安他都知晓,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一直以来,她只是像个朋友一样待他,生怕过分热忱的态度会令他望而却步。
她没有告诉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却在心中真挚的感谢他——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最美的生日,并让我收到了这辈子第一份也是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一句珍贵的承诺。
夏忧照例在静谧的小树林里燃亮美丽的烟火,内心已经做好了一个重要决定。
从那次宾馆中被她拒绝之后,雪彻再没有对她做出过大胆的举止,即使亲吻也只是浅尝辄止。其实,他是怕吓到她,他想等到她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
而她却始终摆脱不了内心的恐惧,她很害怕他会在真相揭晓时质问她为什么不是处女。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男人真正爱着一个女人时,是不会在意她是不是处女的,在她的心里,充斥的只有她朋友的阴影。
“等很久了吗?”
她一惊,因为他的突然现身。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然后得意于成功的吓到她,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的暴露出他的孩子气。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到——”其实,她已经一个人在这里挣扎很久了。
他懊恼的挠了挠头:“对不起,没法像个普通人一样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和你约会。”他的偶像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还是做了之前凌胥的打扮。
她望着记忆中最初闯入她封闭世界的脸庞,真心的笑道:“这个样子的你很好啊,那样子的你反而让我觉得陌生。”
他因她的笑脸而神情恍惚了下,随即嘟起了嘴:“你这样说,让我自己都吃起自己的醋来了呢。”他无辜的打趣。
她却暗叹他不愧是天生作明星的料,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能被他表现的动人心扉。
“找我来有什么事?”他问。
“你今晚有没有空?”
他想了想:“嗯,有空啊——”
她几乎在他语毕的一瞬间开口道:“我们去宾馆吧。”她神情自然欢yu的提议,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好像是在约着他去吃晚餐一样。
他显然没有心理准备的一愣:“夏忧——你——”
“我已经订好房间,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她说着便挽起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走。
他突然站定,盯着她瞧:“发生了什么事?”他敛去了全部的嬉笑表情,换上一脸严肃,和刚才松弛的他判若两人。
夏忧迷惑了,她愈走近他,愈看不清他,这个人生第一次在她心中砸出水花的男孩,这个让死水都可以流动雀跃的男孩,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选择她?她不明白,却随着两个人接触的增多,渐渐看清晰自己的心,她远比想象中要害怕失去他。只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只会愈陷愈深,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今天,她打算用行动来告诉他真相,即使他失望、他要走,她也认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没有,只是——”她敛下眼,语音微顿,随即抬眼直视他,“想做爱了。”她随意的捋了捋头发。
“是吗?”他的眸光变得更加暗沉。
“嗯——”她略显生硬的点点头,维持着唇畔象征着轻松的笑痕。
“房间在哪?”问的时候,他已然转身,松脱了她一直缠绕在他臂弯的手。
她一时愣住,随即对着他的背影道:“星辰酒店,204房。”
他顿住脚下迈出的步伐,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落下不容拒绝的话语:“还是去我的地方吧,你选的地方,对我来说,不够安全。”
她在他的身后难过的咬住下唇,他,果然如她所料,经验丰富。
他突然向后面丢了个东西:“对了,这个给你。”
她下意识的接在怀里:“这是什么?”一边疑惑的默念着,一边将抓住的东西拿到眼前,顿时感动的忘了呼吸,这是一本整理好的笔记,她只消看一眼,便知道,真的是和之前那本被撕毁的笔记一模一样的难点笔记。
“可能有些内容和之前不太一样,你凑合着用吧。”他丢下噙着颓废的话音。
“谢谢你——”即使之后的事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变质,她仍是在这一刻感动的声音哽咽。
“不用太感谢我,对你好,也是希望你的口风能够紧些,不要给我添麻烦,你就把它当成封口费好了。”
她别无选择的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
他自始至终沉默,任她在身后卑微的跟随,他周身仿佛包附了厚厚的玻璃围墙,虽然看得见,却完全触摸不到,如果想要试图接近他,则不可避免的要在砸破那层屏障的同时划伤自己。
终于捱过了一路快要将人逼疯的静默,一走进酒店的房间,她便选择主动走上去大胆的自身后搂住始终不发一言的他。紧紧拥住那硬实的身躯,她拼命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管他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她,她都已经做好了选择,已经不可以再回头了。顺势绕到他前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妩媚的眼神勾挑着他:“你不好奇我还是不是处女吗?”她问的直接,以为他一定会被她的言辞惊骇到。
他却只是始终清冷的表情,静静的看着她,看得她几乎要在他澄澈冰凉的视线下缴械投降。
她暗中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只有第一次会痛,她已经早就不是处女,为何还是会这样痛入骨髓?是因为不是相爱的人之间两情相悦的结合,所以才会这么疼痛难耐吗?他为何不能回应她些?为什么不能帮助她减轻些残忍的痛楚?为何要这么冷酷?为什么不可以稍稍疼惜她?
她最终咬牙挺住了,冷汗顺着发线流下,沾湿了她的鬓角。她视线模糊的眯眼望着他,看着他的无动于衷,她的心疼痛的几乎快要超越生理上的痛楚。这样的程度已经是她的极限,已经完全可以说明问题了,已经足够被他因此而厌弃了。
她就此羞愤难当的离开他的身体,勉强撑起抽痛的身子,一瘸一拐的挪下床来。强撑着维持出最初的骄傲笑容,辛苦的站定在他眼前:“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吧?”
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离开她的理由,也算是她能回报给他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也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谢谢他三番两次的解救她于危难之中,还有一直以来对她的帮助和照顾,还有,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这一刻,她突然看清了两个人的未来,原本就是生活在不同圈子里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有所交集?即使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刹那间又将各奔东西。
其实她之前就已经看清,只是一直逃避不愿意面对罢了。
此刻,一直漠然已对的凌雪彻却突然有了反应,转头望向她,暗沉的眸光流露出明显的沉痛和不解。
看到他的表情,她以为他是在质疑为何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处子的血迹,随即难过的压低脸庞:“我先去洗澡,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会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地,离开他残忍的目光,也让自己的污秽不再碍了他明亮清澈的眼。
他却在她移动脚步一瞬敏捷的自床上窜下扯住了她:“原来,这就是你突然约我来宾馆的原因?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行了,你不必奚落我———”下一秒,她自暴自弃的话语被他尽数阻隔在口腔里,他用一记深吻封住了她满满开启的唇。
她的脑海瞬间炸出一片花火,即使他的力道很大,不可遏制的碾痛了她的唇瓣,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清晰的留守在原地,只要他还愿意留她在身边,她可以任他予取予求。
他渐渐和缓下来,停止了一时兴起对她的小小惩罚,为她不久之前的幼稚行为,既侮辱了她自己,也侮辱了他,与此同时,也停止了对自己的折磨。
这一次,当他再用同样的姿态拥抱她时,她感受到的却再也不是同样的痛楚,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从未经历过的奇妙感受。
她心中恁地泛起辛酸,眼中涌出薄薄的泪光,却因为闭紧双眸,让他无法看到。原来,这就是和所爱的人结合的滋味,原来,那样的痛楚也可以因幸福而蜕变的如此美好……
这天,很巧的,夏忧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凌雪彻在户外拍摄广告。
他也看见了她。不算近的距离,她静静的站着,即使身处于兴奋激动的围观人群中,也难以和周围气氛融合,仿佛炙烈的温度到了她那就骤然降低了不少似的。
她只是停下来想要看看他,看看他的世界,即使排斥、即使不屑,但是因为这里有他,她也觉得多了分亲切。感受到他频频丢过来的视线,她心里泛起了小甜蜜,竟抑制不住的上弯了唇线,不觉感慨别看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大人模样,其实骨子里也还是个容易躁动的青春期少年。放任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会,她怕自己的存在会让他分心,遂收拾起心间的恋恋不舍,悄无声息离开。
她没想过他会来找她,甚至连期待也没有,毕竟这样的状况太危险,她不愿意成为他的灾难。
可是,他终是在她的不可置信中拉住了她的手:“我结束了。”他有些气,气她的中途离去。所以,顺着她惯常放学走的道路一路追随过来。她心情复杂的停下脚步,几乎不敢和他相认,她怕周围有潜伏的记者。
“你不怕——”她话音突地断了,心中‘咯噔’一下。
她认出了停在前面不远处的车子,那是属于她父亲端木云的,黑亮豪华的车型显示着他的成就和地位。
她突然生出一种想争口气的冲动,毫无预期的捉住凌雪彻的手。他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直到被她拉着走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前。
端木云从车上走下来。
夏忧没有注意到凌雪彻的脸色,用炫耀的姿态对面前英姿不减当年的男人说:“这是我的男朋友。”之后,没有等待端木云的回答,便自顾自的望向凌雪彻:“阿彻,这是我爸爸。刚好在这里碰上,和我爸爸打个招呼吧。”
此刻,她扬起脸庞,端视着端木云的脸,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时刻站的都直。她知道凌雪彻的耀眼,如果雪彻不在场她根本不会搭理这个阴沉的男人,现在,她却很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一番。就让他看看这个被他当成垃圾一样对待的女儿其实是多么有价值吧?能吸引的了如此不同凡响的异性。
况且,她也承认,除了挑衅的心情之外,更多的,是她的确想要将这个她喜欢的男孩子介绍给家人——就像其他孩子陷入爱恋时会做的那样,即使在对方心中并不将她当成亲人也无所谓,她只是想尝试下同龄人会做的事,体会下那样的心情,可是,她的妈妈已经疯了,已经无法见雪彻了,她怕她的爱情会勾起妈妈心中的痛处和缺失,之后在雪彻面前失控,像对待她那样用暴力来对待他。
端木云望着夏忧纠正道:“并不是刚好,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原本以为你一定是一个人出现在这条路上,没想到——”他说着微笑的冲凌雪彻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夏忧的父亲。”
凌雪彻并没有握住那只伸向他的手,反而,他松掉夏忧的手,声音僵滞的道:“对不起,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说话的时候,他脸部线条分外的坚冷,眼神中也透露出难解的疏离,从始至终,他只是低敛着眼眸,根本没有看向夏忧,语毕,他毫无犹疑的转身,大步的离开,头也不回的,完完全全的漠视了夏忧的感受和处境。
夏忧一个人尴尬的伫立在原地,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原来,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其实,她什么也不是。
她尝到了自作聪明的苦果,自己确实不该利用雪彻的,她犯了致命的错误,利用不属于她的东西来证明她自己,注定了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吞进肚里,怪不得他人。
雪彻,一定觉得厌恶了吧?
他一定看到她的卑劣了。
她挪动脚步,她觉得已经没有再留在这里面对这个男人的必要了。
反正,她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她已经丢尽了脸,更没有耐力和他对峙了。
“等一下,我说了,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端木云叫住她,“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我要说的是关于你母亲的事,即使心情不好,也该听一下吧?”
她停住脚步,怀疑的蹙眉望着他,她没有听错吧?这到底是演的哪出?这个男人居然会破天荒的想起那个他早就不管死活的结发妻?
“你说什么?”她压根觉得自己听错了。
“有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我想和你谈谈。”他笑容可掬。
她冷笑:“如果是离婚的话,你亲自去和她说,不要让我当传话筒。”说着,她又想抬脚离开。
“我打算回到你母亲身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谈谈?”
她伸出去的脚就那样停在半空中,维持着一个格外怪异的造型。
她很确定这绝对是个陷阱,但是,她仍是别无选择的跳了下去,即使摔个粉身碎骨,她也认了。
宁静的夜晚,寂静的小树林里,包裹着一个孤寂的身影。
夏忧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了,久的她都已经忘记了时间,连空间也快要辨别不清了。
腿从疼痛到麻痹再到疼痛,她根本恍若未觉。
她小心翼翼的掏出藏在怀中的烟花,战栗着指尖点燃,睁着大大的眼遥望着远处熟悉的窗口。
第一次她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是那样遥远,他是天上的星,她是地上的泥。在他第一次打破她的成绩记录时,在他的真实身份揭晓时,在她历经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尊严被践踏殆尽时,在她被同学欺负的狼狈不堪、陷入绝境时,她都没有觉得两个人的差距是那样庞大。可是,现在,她望着他的窗,却感到距离远的连幻影也看不清。
灯亮着,他一定在家里。
她始终记得他给的承诺。
“无论我在做什么,只要看到你的烟火,我都会赶去见你。”
这是她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爱情魔咒。
她就那样一直笔直笔直的站着,几乎变成了一尊雕像。
前方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连最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
爱情的符咒终于还是失效了。
她想起一句话,承诺常常很像蝴蝶,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
凌雪彻的公寓内。
经纪人一边清理他身上的污秽,一边不住的埋怨:“真是的,怎么喝的这么醉,明天还有今年最重要的拍摄任务呢,这个样子可不要影响了工作啊。”
他却完全听不见,彻底的把自己投放入醉生梦死的幻灭中。
终于,她消失了,一个字也没留。没想到那一刻的转身竟成了永别。
凌雪彻有一瞬的冲动想要找她,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觉得她大概并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的成绩比她好,让一向要强的她留意到了他的存在,也许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驻足凝望的男生。
而这一切,皆无关乎爱情。
她觉得厌倦了吧?对那无止尽的征服,终于找回了理性,中断了意气用事,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精力充沛、勇往直前。所以,他不过是她人生中的某个小站罢了,偶尔的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她现在一定又向着自己的目标出发了,也许已经到了国外念书也说不定,没有留下任何音讯,代表着她在告诉他,他在她的人生中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是那种连‘再见’也不值得说的萍水相逢的旅人。
而她这样潇洒的人生观却变向的解救了他。他真的没法说服自己接受她的身份,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背叛父亲。所以她的主动退出,几乎是拯救了他,让他不用在苦苦的挣扎和纠结。
颤抖着蜷缩在寒冷阴湿的牢房内,她露出冷酷的讽笑。
他的死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那些几乎能冰冻住最炽热艳阳的话语言犹在耳,当时残冷的场景也依旧历历在目。
“代替你妹妹去少管所,我就回你妈妈身边。”冷酷从容的话语从唇中滑落,自然的不带一丝犹疑,原来所谓的爱情和亲情到头来不过只是一种理所应当的筹码而已。
“医生说你妈得的疯病是心病,这病的症结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他轻笑着将问题丢给她,从容不迫,胜券在握。
她绝望的沉默。
她知道,她当然清楚的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疯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发病,她忍受着她的疯狂厮打、叫骂,当她再次醒来时,却又像个小女孩似的天真,拉着她的手让她唱歌给她听,她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让她连句埋怨的话也无从说起。
“所以这个病要怎么治你应该明白吧?”他见她不答,再次施压,眼底浮现出的是不加掩饰的算计和锋芒。他真的很清楚怎样能把她逼入绝境。
空白的时间分外的磨人,她的额上浮出了湿冷的汗滴。
她狠命握了握拳,小小的牙齿硬生生压挤进柔嫩的唇肉中,终于,认命的松开唇线,原本粉嫩的柔唇上多出了一道绽红的血痕:“好,我答应你。”每说一个字,她的灵魂便战栗挣扎下。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远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冷漠,也许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家,这个家里,有慈祥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最好还有一只顽皮的小狗,那样的话,她也会变得乖巧可人吧?也许,她一直以来的努力也是为了让父亲发现她的存在,后悔没有好好的对待她、就那样抛弃了她吧?
在她向着面前冷酷男人点头的刹那,她流泪了。
她知道,她用自己的未来交换了母亲的未来。
在她进ru少管所的那天,在监狱门前,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一瞬,她觉得惊讶,她发觉自己竟然并不恨她,甚至于还有些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不要辜负了那些她得不到的爱,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相连。
身陷牢狱的六年间,没有人来探望过她,到了18岁成年后,她被送进了女子监狱。
在她进ru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几天之后,她的母亲和父亲就在一场车祸中双双丧生。这件事,还是后来转到女子监狱的时候经由监狱长的口她才得知的。
她想,也许母亲在终结那一刻才是最幸福的吧?因为,在父亲生命的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女人。
大概是因为心存不甘和愤怒,那个同端木云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找律师剥夺了她全部继承权,甚至篡改了她的出身,损毁了一切能证明她是端木云女儿的资料,至此,她终于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这些,当然是她出狱之后才知道的。
就在她终于决定要开始恣意的挥霍人生,享受上流社会有钱人家小姐该过的生活时,她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一无所有。那一刻,当她站在警察局注册办公室的档案室里,望着自己手下那一张张被篡改的天衣无缝的身份财产证明时,她突然抑制不住的狂笑起来,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让人笑到流泪的大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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