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太医来把脉的时候,旁边的铜炉里咕嘟嘟地冒着药汁泡,满室药香里,沈定珠垂着脸蛋,黑发盖住一半羞恼的神色。
她目光频频看向站在身边的萧琅炎,带着嗔怪。
萧琅炎抿紧薄唇,看着岑太医把完脉,忙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气喘不止,差点昏厥过去。”
“这个……”岑太医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外头,宫女们都守在殿门口,唯有沈定珠的两个贴身宫女沉碧和绣翠,站在附近的屏风后。
岑太医叹气,压低声音,有些无奈的样子:“皇上,上次微臣叮嘱过贵妃娘娘,有孕之期的前三个月及后三个月,最好不要承宠,何况娘娘这胎孕中艰难,已经两次强行保胎,为着娘娘和龙胎着想,皇上也需克制隐忍才是啊。”
一番话说的,沈定珠脸色都快滴血了。
偏生萧琅炎看了她一眼,弯腰沉声道:“昨晚是朕闹的过头了。”
沈定珠余光看见岑太医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更感到羞恼,眼瞧着萧琅炎还想找岑太医开膏药,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皇上您再这样,臣妾直到生之前都不见您了。”她娇娇的性子起来,让有些苍白的面孔,显得俏丽生动,蕴含浅怒。
萧琅炎抿起薄唇,挥挥手,让岑太医下去开药,寻常保胎。
等他走了,萧琅炎才在床榻边坐下,握着沈定珠的手,他剑眉含笑,薄眸星星恣意也。
“朕不该跟你开玩笑,说要与孩子争一口吃的,害你不舒服了。”
沈定珠没想到他还敢说,昨晚就玩的过火了,她被褥下没穿袜衣的小脚抬起来,大胆地轻轻踹了他一下。
萧琅炎也不生气,反而抓住她的脚,给她揉捏起来。
他英俊的面孔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看着沈定珠,只有她看得懂他在想什么,于是脸颊边更升起赤红。
“皇上!!”她嗔怒。
萧琅炎扬起剑眉:“朕什么也没说,怎么你也发火,还是你自己想了什么?”
沈定珠见落入他的圈套,心知萧琅炎是掌控局势的个中高手,她干脆抿起红唇,不跟他胡来了。
但,沈定珠有的是办法捉弄回去。
相处已久的两个人,熟悉彼此的习惯与特点,沈定珠只需要轻轻地撩拨,萧琅炎便耐不住身体像火一样滚烫。
可每当他黑眸漆漆地看向她时,沈定珠都捂住腹部,佯装虚弱:“岑太医说了,臣妾不能承恩,皇上克制忍忍罢?”
萧琅炎切齿沉沉:“你真是胆子大了,连朕也挑衅,嗯?”
沈定珠转而轻轻捶打后腰,十足的养胎模样,萧琅炎的脸色便更加墨黑。
他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撂下狠话:“朕等你生完再罚你。”
随后,他仓促地离开,沈定珠顾着偷笑。
好在政务繁忙,萧琅炎经常分身乏术,偶尔来看她的时候,孕后期的沈定珠,多半都在睡觉。
萧琅炎为他们的女儿萧心澄选了一位太傅和两名翰林做开蒙老师,奈何小家伙正是天性好玩的年纪,根本读不进去书。
没过几天,就郁郁寡欢,小脸都消瘦一圈。
“娘亲,”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萧心澄看着娇美丰韵的母亲,忍不住开口,“你生了弟弟以后,会不会跟爹爹一起不爱澄澄了。”
沈定珠身穿明紫色衣裙,肌肤白皙透粉,正是充满女性柔美的时刻,但孩子的话,却让她惊得满头珠钗惶惶。
“澄澄怎么会这么说,娘亲当然不会不爱你,就算有了弟弟,也不会分走对你的爱。”
往常这么说,萧心澄都能得到安抚,可这一次,小家伙低下头,更加难过了。
“可是娘亲,太傅说,澄澄太贪玩了,又只是公主,要是再不好学一点,以后弟弟出生,就会分走爹爹和娘亲所有的宠爱,你们会举力培养他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小家伙说着,泪珠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但澄澄已经很努力地去学了呀,只是学的很慢,澄澄太笨了,根本比不过弟弟的,娘亲你把我送回外祖父身边吧。”
萧心澄哭的沈定珠心都要碎了,她想起自己最近为了养胎,几乎很少再抱女儿,之前小家伙还在沈父沈母身边时,每次重聚,母女俩都开心至极。
而现在养在身边,反而让萧心澄感受到了落差。
大概因为怀这一胎的时候,就在萧琅炎身边,所以他也格外看重,连带着宫里那些人,都知道沈定珠圣恩昌隆,便都编吉祥话讨好她肚子里的这个,反而忽略了小公主。
沈定珠拉住女儿的小手,温柔耐心地解释:“澄澄不哭,你父皇给你找老师,是为了让你能识文断字,以后遇到了喜欢的糕点,便能喊出它的名字,而不是只能问娘亲‘那个是什么’。”
听到这里,萧心澄渐渐止住泪水,仰起粉嫩小脸,认真地听沈定珠说话。
见这个方法奏效,沈定珠便又拿帕子,给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
“你父皇和娘亲我,从未想让你变成厉害的人,也更没有想过,你跟娘亲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同,我们给你们的爱,是相同的,不会因为他出生了,就减少对你的疼爱。”
说着,沈定珠见女儿彻底不哭了,笑着问:“澄澄要是不喜欢上课,就跟你父皇说,他一向疼你,只是嘴上不提,但你倘若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他,他会明白的,要相信你父皇,让他来为你解决好吗?”
萧心澄想到自家父亲萧琅炎,倒是真的靠谱的样子,在父亲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充满安全感。
因为,有父亲在,这就意味着,没有人敢欺负她和娘亲了,也没有人敢说她是没有父亲的小野草,她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大家都哄着她。
“好!”萧心澄一下子破涕为笑。
沈定珠见她这么乖巧,更加怜爱:“月底便是你外祖母的生辰了,澄澄好好念书,娘亲好好养身体,到时,我们一起出宫,为你外祖母庆生好不好?”
萧心澄眼睛刚要一亮,忽然又想起什么,犹豫地说:“爹爹会同意吗?”
小家伙进宫后才发现,想进来容易,但要出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跟从前完全不一样,大家都说她是公主了,是皇帝的女儿,要想出门,得问皇帝。
可父亲那么忙,萧心澄每天只能匆匆地见他一面。
沈定珠轻笑,让绣翠拿来刚刚做好的茯苓糕:“你提着糕点,去御书房送给你父皇,这个时辰他肯定还在忙,至于你父皇会不会同意我们出宫,那就要看澄澄厉不厉害啦。”
萧心澄顿时明白过来,挺起小胸膛,被水浸润过的眼睛格外明亮,像两颗葡萄:“澄澄明白啦,这就去讨好爹爹!”
她蹦下椅子,哒哒地跑向外面,绣翠连忙提着食盒追过去:“公主殿下,等等奴婢!”
见一众宫人侍卫都跟了过去,沈定珠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萧琅炎面色严肃冰冷,正在听徐寿回禀。
“皇上,咱们派出去的人抓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百姓,他跑去药铺买治伤的药,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伤处,底下的人搜身的时候,发现他竟随身带有北梁国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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