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衡面色黯然了一瞬,他的心情,早就挣扎过了,当时刘芳诗疼的厉害,一直抓着他的衣袖,哭着求他不要走,听着她无助的哭声,陈衡只能让绣翠白等一场。
他也知道,错过今夜,他可能再也挽回不了绣翠了,连皇上亦会怪他糊涂。
但刘芳诗是因为他才受伤,又怎能放着不管。
所以,陈衡摇摇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食言了,到时候我会去跟绣翠道歉,与你无关。”
刘芳诗眼眸闪烁,似有感动之意,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声音低柔:“如果绣翠姐姐不愿原谅你,你就告诉我,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不用了。”陈衡道,“我说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不怪你,要道歉,也是我去。”
刘芳诗听言,没有再开口,只是柔弱地点点头,她撑着身子,想要躺下来,陈衡看她脚踝不方便用劲,于是走上前,打算帮她平躺下来。
没想到,刘芳诗却在此时,忽然吻在了他的侧颜上。
陈衡浑身一僵,他猛地看向刘芳诗,只见刚刚及笄的少女,犹如一朵透着兰香的小花,满脸红润,仿佛绽放出盈盈花蕊,只对着他开放。
“陈大哥……我,你就允许我最后出格一次吧,过了今夜,我就将你彻彻底底的还给绣翠姐姐,我会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你也不要再想着负责,其实,能与你有过这样一段缘分,我已经很知足了。”
陈衡站在床榻边,看着刘芳诗娇羞满足的模样,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念头。
绣翠的好,和刘芳诗的好,在他心里天人交战。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好似很长时间,陈衡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艰难:“刘姑娘,我向你提亲可以吗?”
刘芳诗颤颤的睫毛豁然抬起,情意绵绵地瞧着他,还没说话,眼泪却先涌出来了,她伸出手,陈衡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她便在他胸膛中,幸福又喜悦地哭了出来。
这夜,陈衡没有从刘芳诗的房间里出来,在她的温柔乡里,陈衡也才明白,女人是水做的含义。
刘芳诗太爱哭了,让人生出无限保护欲。
看着她朦胧小鹿般的泪眼,陈衡将萧琅炎的话,都忘在了脑后,如果说皇上让他遵从内心的喜欢,那么此刻,他想选刘芳诗。
……
沈定珠得知绣翠苦等到子时,对陈衡怒不可遏,萧琅炎也任凭她处罚陈衡。
然而,还不等她罚,陈衡自己就去暴室,领了一百大板,沈定珠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这么喜欢自罚,那就再赏两百大板。
没想到,陈衡才挨打一百下,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找到绣翠,跟她彻底摊牌了。
“绣翠,我欠你的,受过罚以后希望能还干净,倘若还不完,等我好了,我会再去领罚,直到你消气。”
两人说话时,站在瑶光宫的院子里,绣翠看着陈衡,只觉得他陌生,他宁可忍受皮肉之苦,也要跟刘芳诗在一起,倒显得像是她阻止他们这对有情人了。
绣翠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句话。
“陈衡,那我们这五年算什么?你对她不忍、心疼,那你心疼过我吗?”
“你不一样,绣翠,”陈衡嘴角渗血,面色苍白,“你坚韧沉稳,总是能将事情处理的很好,但芳诗不一样,她太脆弱了,如果我不管她,真不知她会怎么样,所以绣翠,对不起。”
沉碧在一旁狠狠瞪着眼:“再怎么样,也没见她真的死了!也就骗一骗你这种糊涂虫。”
陈衡面色复杂:“骂我就好,不要骂她,芳诗是无辜的,她什么也没做,不该承受这样的指责。”
沉碧气的差点拿扫帚将他打出去,殿内传来沈定珠的声音:“说完没有?说完就让他滚,三百板子,少一板都不行,去暴室里好好领着你的罚,不要再来找绣翠。”
陈衡听言,最后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绣翠,才拱了拱手,转而头也不回的离去。
绣翠闭了闭眼,仰头感受着夏日的光,落在脸上,为何冰冰凉凉的?
她抬手一摸,掌心都是水渍,身边人安慰的声音,都好像遥远的去了天边,绣翠只听到自己的心声发誓——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陈衡哭。
陈衡的伤,养了五六日,本听说他下不来床了,天天养伤,但紧接着,他跟刘芳诗定亲的消息传来。
他们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沉碧听了就骂:“不是被打的奄奄一息了吗?还有精神起来去合婚配八字,刘姑娘还真是他的良药啊!”
沈定珠也跟着不高兴,好几日都不给萧琅炎上榻,最后萧琅炎没办法,气笑着哄她:“再等几日,朕让你出口气。”
沈定珠才不信呢:“陈衡是你手底下的人,你偏心他,我才不相信你的话了,不许上榻,你回乾元殿自己睡。”
萧琅炎当然不会走,在瑶光宫的竹榻上挤了一晚上,第二天去上朝,面色不虞,薄眸黑沉沉的,像即将掀起海啸的深渊。
徐寿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情,在磨墨的时候,道:“皇上对陈统领苦心教导,但这种事,还要看个人造化才能领教。”
萧琅炎将折子一扔,黑着脸说:“让他吃一次大亏,就知道利害。”
半个月后。
宫中举办了一次比武切磋会,历来宫中都有这样的传统,皇上和皇后会亲临,比武的人从禁军、御林军、十六卫当中选拔。
他们三司各出身手高强的人选来切磋,胜一局加一分赏赐,往年都是十六卫胜,因着他们每人都是真枪实剑操练出来的精兵。
但今年,轮到十六卫上台的时候,却见西追一个人拿着红缨枪,穿着单薄的褐袍,气势煞人地站在了擂台的中央。
他单枪横指,对着看台中的陈衡。
“陈统领,我就不与你手底下的人过招了,免得说我欺负人,你既是统领,我也早就听说你身手过人,不妨上来和我比试一二,如何?”
陈衡伤势还没好全,这次来,也是寻常观看罢了,但没想到,西追会直接将矛头对向他。
禁军们当然要护着自己的上峰,于是有人道:“西追将军,这可不太公平,我们统领受了三百板子,伤还没好全呢,跟您打,岂不是很容易败下阵来?”
西追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说,于是,他将红缨枪往旁边一扔,交给自己的下属拿着,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条丝带,绑在了眼前,右手背去身后,左手团握成拳,姿势凛然。
“我蒙着眼,只用左手比,陈统领可以拿任何你觉得趁手的武器,让你碰到我一下,就算我输,但,如果你让我打中三下,就算你输,如何?”
萧琅炎和沈定珠同时看向陈衡。
在众目睽睽下,陈衡站起身:“好,我应战。”
他脱下外袍,步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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