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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小白,他却撇开脸不看我,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也无法开口说话,只是软软的坐躺在马车里,突然想笑,想大笑。
除了怪自己,我还能怪谁?对于身边的人,我总是不愿意去防备,或者说不愿意比对方先有防备之心。这番大意,不是今日才有,是我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习惯,一时根本改变不了。可是可以一直不改变么?我苦笑。
天已大亮,而马车显然已经出了龙州城。就像当初二皇子会突然“失踪”一样,皇宫与龙州,是不是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是狐狸无法控制的?小白抓我是想做什么?看样子倒不似想用我来要挟狐狸。
马车一路前进,对面的人始终没有看我。我想我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东东了,所以才会浑身无力,莫说跑路了,连口都开不了,也不知小白会将我带去哪,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除了乖乖的呆着,我一时也没法应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依旧是那一身衣裙加披风,凤兰玉佩应该还在我身上,我想夜风他们很快可以找到我了吧。
浑身无力,而且感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倒好象宴会不是昨晚的事,而是前晚,我已经饿了一天两夜似的。马车适时停了下来,我抬眼看小白,他终于面向我,可是眼睛却依旧不看我,只俯身将我抱下马车,进了一家钱庄。我费力的抬头,才瞄到那钱庄号竟是“银月”。
钱庄里一个客人也没,唯有一个貌似掌柜的中年人和一个伙计,那中年人一看到我们,忙侧身引着小白往钱庄里面走。穿过不小的厅堂,又穿过不短的走廊,前面竟是个清竹环绕的小院落,只是这时候竹子没有竹叶,看上去倒有几分苍凉之感。
一径穿过竹林和院落,来到一排小屋前,那中午人推开其中一扇门,便退身至一旁,小白抱着我进门,我抬头想环视一下房间,却意外看到屋里站着个人,那人本来背对着我们,听到声响蓦的转身,正与我的视线相对,我惊得心好象一下子跳到了嗓子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强自镇定了一下,脸上也尽量恢复平静。
竟然是张德!
小白,二皇子,他是单与张德有关,还是与整个云府有关?
“快将公子放下。”张德一看到我,略有些急急的说道。
小白也不与张德打招呼,一言不发的将我抱到一旁的椅子上放下,然后冲着张德点了点头,便大步朝外走去。
我的心揪痛了一下,不由闭上眼,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心里已有了打算。不消多久,那貌似掌柜的中年人便端了饭菜进来,我抬眼用期盼且委屈的眼神看张德,又盯着桌上的饭菜,示意他我要吃饭。我如今浑身无力,总得吃饭吧?而且面对张德,总比面对云老头好。
张德看了我一眼,稍一犹豫,便伸手给我喂服了一颗药。很快体内似有热流流遍全身,我微动了动手,虽然不能一下子生龙活虎的,但至少恢复了不少力气。我忙坐直身子,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找话拖时间。时间越长,对我越有利吧。
“德叔有事找月儿,回云府便是,怎的如此大费周折?”
他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请公子尽快用完膳,马上便要赶路了。”
“赶路?去修若?”我抬头看张德,半眯着眼,轻声重复。
“是的。”他低头躬身回话,态度不卑不亢。
“父命不可违,爹何必如此这般?”
既然是回修若,那肯定有云老头的份。云府竟也与小白有关么?从狐狸与小白争皇位,狐狸登基,小白失踪,然后云府买官,再到狐狸突然任命云风为宰相,接下来狐狸又趁我出使天青的时候彻查了云府,而现在,狐狸正欲宣布我与他婚旨的时候,小白突然出现,劫了我,又将我交给张德,然后赶去修若……好象一路理下来,有什么,已经在心底浮现。
他依旧微低着头,却不说话。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悠慢悠的吃起饭来。宴会那晚的事没那么简单,这之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可是他们一个一个这样瞒着我,结果便是我要被送到修若去了。会弄得这么复杂,云老头会如此费尽心机,肯定是狐狸、云风、和他三人各打小算盘的结果,而很显然,这一次,云老头的如意算盘打得最漂亮。
哎,要是哥哥同意我和狐狸的婚事的话,估计现在的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也拖不了多少时间,门外似已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我吃完饭动身了。我抬头,看向屋顶,琢磨着夜风啥时候可以找到我。
“公子,得赶路了。”张德站在我身侧,轻道。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张德一眼,起身便朝门外走去。外面,已站了两排我从未见过的侍卫装扮的人,张德跟在我身后,前面是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那中年人领身在前,拉了中间那辆马车的车帘,我便识趣的上了马车。
这一路赶得飞快,照理狐狸和云风知道我被劫,也该料到我的去向,狐狸应该会下旨层层把守城门,严查出入人员等。没想到一路过去竟顺利出了龙曜国,除了我无意识昏迷不知怎么出的龙州,其余城门都没特别设拦。真不晓得那夜在皇宫又发生了什么?为何连夜风都没出现?
进了修若,更是畅通无阻。我是第一次到修若,不同于龙曜与天青,修若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山岚起伏,连峰接天,简直就是天然的防御屏障。顺势而下,又是平原绿洲、肥沃之地。听说修若的最西边是大漠黄沙、戈壁无垠;而最东边,却是滨海临岸,别有风情。见识过天青的美丽,天山天湖的神奇,没想到目前为止我最最不待见最最不喜欢的修若,站在旅游的立场上,竟比天青更美丽。
到得修若皇城修州的时候,已是大半月之后的事了。我像被人遗弃一样,除了张德之外,身边没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进了修州,居然也不是去云老头的根据地灏王府,而是直接被送进了皇宫。
“德叔,这是?”我问身边的人,虽然我不愿意去灏王府,但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皇上的旨意,晚了,公子就先歇息吧。”张德说完,干净利落的转身,然后还顺手替我掩了门。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典雅大气,摆设别致。倒也没人进来伺侯或什么的,夜已经很深,一路又赶得及,我累得不行,也不作他想,走进里间的卧室,解了披风合衣躺到床上。
梦中小白一手拉着我,另一手拿着一卷圣旨,冷笑着让狐狸选择一个,是我,还是那道遗旨?狐狸却不说话,只欺身向前,瞬间出掌挥向小白,我来不及惊呼,却被小白拉向身前,我看着狐狸那掌即将落在我胸前,抬头想看狐狸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白色身影,他正转身对着我微笑,嘴角有一抹血色缓缓而下……
“曦岚!”我惊醒,大叫着坐起身,一手抚着胸口,一边抬眼看我现在身在何处,意外看到床前站着个人,一身浅灰棉袍,微白的双鬓泄露他的年纪。我看着他,他也正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我,倒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味道,笑容也还和蔼可亲,可惜眼里却有着审视的意味。
“月儿给皇爷爷请安。”我忙跳下床,理了理身上衣裳,行了个跪礼。
这里是皇宫,张德应该在屋外,那么能在我睡觉的时候张德又不提前叫醒我的前提下便进到这屋子里的,再结合眼前这人的年龄,该是修若王没错。倒是有些意外,见识过云老头的风采,我还以为他老爹更甚呢,修若王会是天青王那一类型的,竟没想到会是这样。狐狸是妖艳的,天青王是阴厉的,望月王是脑满肠肥的,而眼前的修若王像是笑里藏刀型的。当然是笑里藏刀了,我难道还能天真的以为眼前这笑呵呵的人会是一个老好人不成?
“起吧起吧,小丫头倒是眼尖。”他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带着好奇看着我,这神情,倒有三分老小孩相。可是既知他的身份,我又怎么真的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老年人呢?
“多谢皇爷爷夸奖。”我甜笑着起身,把自己想象成超级无敌乖宝宝。
哎,凄凉啊!在龙曜皇宫,有狐狸罩着;在天青皇宫,有曦岚罩着;可是在这旮旯,我能指望云老头么?相信人民相信党,相信云老头肯定上当,再则之前似乎与那劳什子的修若皇太子有些纠葛,如果我能拉到眼前这人做靠山,那小命好歹算是保住了一半。我又迅速瞄了眼跟前的人,笑得更没心没肺了,心里却是唉声叹气的,想拉皇帝做靠山,这事儿不容易啊。
“可是小丫头你还没认祖归宗呢!”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好心的提醒道。
我想我肯定笑抽了一秒,然后才恢复乖宝宝的甜笑,汗,做皇帝的果然都是这德性!看来套近乎也要循序渐进,才能让人更自然的接受啊。
“皇爷爷可以不承认月儿,但在月儿眼里,皇爷爷就是月儿的亲人,血浓于水,亲情是永远也不会变的,月儿本还以为这世上只剩爹和哥哥两个亲人了。”说到后来,我声音越来越轻,颇有伤感之意。
“小丫头,在这里,可没有永远不会变的东西。”他摇了摇头,边说边往外走。
我跟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皇宫啥地方?偶晓得咯,偶这不在您老面前装纯洁博好感嘛!
出了门,门外一众人等,包括张德都跪身行礼,我跟在修若王身后,正踌躇着该不该跟着众人再次下跪,却见他不停步,只一径向外走,我也顾不得这许多,只得小心的在后面跟着。
“丫头昨晚睡得可好?”我那笑里藏刀的皇爷爷突然停下脚步,貌似关切的问道。
我也连忙止步,虽困惑却依然乖乖的回答道:“恩,还行。”
“那丫头现在饿么?”
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似有些婉惜的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边走边说道:“就让你先吃点东西吧。”
就让我先吃点东西?这话听着,怎么恁的奇怪?还有刚才这老老头的表情也很奇怪啊。
云老头已经是老头了,那他爹只能是老老头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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