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世家公子
“我看你是嫉妒！”沈二哼哼两声表示不赞同，似乎是对平南侯颇为推崇，出言维护道：“平南侯怎么不好了？人不风流枉少年！自古英雄皆爱美人，男人嘛，眠花宿柳又没什么稀奇的，对吧？大哥？”
沈希笎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紧不慢的睨了他一眼，嘴角拈起一抹疏朗的笑，“你可别扯上我，我呢？既没混迹沙场快意恩仇，又没走马章台眠花宿柳。你们是城门失火，想要殃及我这千鲤池的鱼，还远着呢。”
沈四立刻调笑道：“是是是，谁不知道，您这别号是“执帚散人”，沈家第一号的闲散自由人。”
沈希笎大笑，“正是，世人凡俗应笑我，功名利禄皆浮云。”言语之间颇为潇洒自在。
沈三不赞同的皱着眉摇了摇头，“大哥又疯癫了。”
倒是沈小五，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沈希笎，“大哥，你读了那么多书，策论又作的那么好，先生都说你好，可是你为什么不下场呢？”
沈希笎却只是眼中溢满了笑意，不再说话。
沈二拍了拍小五的肩，故作高深的摇头晃脑道：“读书是为了辨是非，并不是为了考功名。隐士为什么不出山？二叔为什么没有妾？你为什么一日三食？夏日为什么下的是雨而不是雪？等到这些你都有了答案，再来问大哥也不迟。”
在他一番胡搅蛮缠之下，沈小五终于也被绕晕了。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更加崇拜大哥了。
听到锦棠和几个孙子们的交谈，沈老夫人手还端着茶盏，记忆却飘到遥远的地方，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有着一双清溪一般透亮眸子的女子。
那是一个极有智慧的女子，单凭着那股子果毅，便是满京城的贵女加起来都不及她。而她的孩子，定然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回来了，不管是皇上为了牵制他，还是因为他自觉已足够强大，这京城，总归是不会一直太平下去。她忽然想到了周妈妈对她耳语的那几句话：‘老太爷回来了’——为什么回来？她的心中不由更添了几分忧虑。
许久，她才收回目光，落在对面娴静的坐着，面带微笑的女孩子身上，阳光透进来，只照进这房门的三寸之地，可是她的脸上，却带着如沐春风柔和，两只海棠插在双丫髻上，虽然年幼，却别有一番自在从容，使得她整个面庞都似发光了起来。
她没有护住她最爱的小女儿，现在，她疼到骨子里的小囡囡，难道也回去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
“少爷，周二公子翻进咱们院子里来了。”素衣自觉变了称呼，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宋煜瞪了素衣一眼，“你不是说他没看见你么？”
素衣心中哀嚎一声，苦着脸道：“少爷，我真的跟他说了，您不在家，可是谁知道，属下将他挡在门外，他竟然翻墙进来！”说着他的面上不由悲愤起来，一定是他打开门的方式不对，这绝不是一个世家公子会干的事！
宋煜好笑的看了素衣一眼，摇了摇头，眸子微微眯起，眼波流转间，竟带着万种风情，“罢了，你叫他花厅候着，我去换件衣服，随后就来。”
素衣看的呆了，暗自腹诽：少主又要穿那些衣服了……
直到宋煜走了出去，才缓过神来，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
“素衣，你怎么了？”周子兴看着一路唉声叹气走进来的素衣，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诶，妖孽祸国啊！”
“……”周子兴摸了摸鼻子，暗自腹诽：你这样当着本少的面说本少爷真的好吗？
直到宋煜神情慵懒的出现在花厅的门口，看着支着下巴兀自出神的那只周二，素衣才打了个寒战，上了杯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宋煜：……
“特意翻墙进来，只为了发呆不成？”
看见宋煜进来，周子兴只觉得眼前一亮，看着他月白的素缎长袍外，竟罩了一层极细的金银错的绉纱，不禁赞叹道：“你这穿法倒也古怪，只是，却蛮好看的。如今金陵都是这么穿的吗？”
宋煜斜着眼看着周二，笑的别有意味：“你不是在金陵晃荡几日了么？怎么，别人穿什么不穿什么，你不知道？”
周二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骂，素衣这个大嘴巴，连这种事也要往外说！
他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耳朵却红了，辩驳道：“那什么，听说宣芳阁里有个姑娘，她酿的一手百花醉堪称一绝，我这不是好奇嘛！你可千万不要听素衣那个大嘴巴胡说！他自己去那是他自己的事，跟我可无甚干系！”说着，他凑上前来，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再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嘛！我还干不出千里为红颜的事来。”
周二说的一本正经，宋煜笑的像个狐狸。
只有素衣在另一个院子里，好端端觉得脚底发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出卖了一回。
宋煜闲适的往外走，直走到一个亭子里停了下来，周二颠颠的跟在身后，抢先进了亭子，一屁股瘫坐在长椅上，一副纨绔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打量四周，又指着园子外天井那处的藤萝架道：“你这花倒好，开的这样繁盛，夏天还未到，院子却热闹起来了。”
见宋煜没理会他，周二自顾自的接着道：“只是站在下边也不怕招虫子吗？若是换成葡萄就好了，到了秋天，果子熟了既能吃，又能酿酒。”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草木颇有心得了？”
宋煜睨了周二一眼，闲适的斟了杯茶，倚着另一面的栏杆曲腿坐下，一只胳膊搭在曲着的那只腿上，手中拿着杯子转着看了一圈，似乎是对这粉彩的茶盅甚不满意，“你不是被你爹关起来了么？怎么会来金陵？”
周二得意的摇着头笑了两声：“我是被我爹关起来了，可是我不想娶的人，我爹也拿我没办法，我偷偷去求了我太婆，她将我放出来，叫我跟着管家去余杭查铺子，就是我爹也拿我没辙。”“查铺子？”宋煜轻嗤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二，“我看主要是玩吧？苏杭一带的烟花雨巷，可是最著名的。”
周二嘿嘿干笑两声，企图岔开话题，“我记得沈二说他家祖母生辰快到了，好像就在明日，我待着正无聊，便偷偷溜了出来。咱们到时候瞧瞧去？”
宋煜掬着茶盅在手中晃荡，看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没有看他，声音却透露着一抹慵懒，“你不回余杭？”
周二立刻严肃的一本正经道：“瞧乐子才是正事。”又道：“怎么样？去不去？”
宋煜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挑挑眉：“沈二？”
周二似乎是才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凑到近前，老王卖瓜似的推荐道：“就是沈阁老家那个小老二，他和他那个一本正经的爹不同，有意思的很，怎么样，我给你引见引见？”他本不欲去，但是眼前，蓦地就出现了那个装作富家公子的小姑娘，鬼使神差的竟点了头，懊恼之下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僵着脸道：“好啊，我正好无事，随便去哪里，只要有好酒就成！”
“那好说，好说，我听沈二说，他祖父埋了几坛子好酒在他家一颗桂花树下，嘿嘿嘿，若是喝不够，你请我去宣芳阁喝百花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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