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外祖母病了
锦棠挑了挑眉毛，那个狂妄的登徒子？
马车外的官道上，素衣骑着马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宋煜侧目，看了素衣一眼，“怎么了？”
“少主，是沈家的马车。”
“沈家？”
素音从后面赶了上来，“少主，是沈家那位表姑娘的车。”
就是寿宴上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姑娘。
宋煜点了点头刚要打马而过，却忽然顿了顿，在素衣耳边低声吩咐几句，扬长而去。
锦棠等人还在等着排队通过，城门处却有个人带着一队官兵走了过来，对着马车拱了拱手，恭敬的道：“不知道贵人是沈家的家眷，多有怠慢，还请您随我从这边通行。”
锦棠沉默了半晌，道：“是平南侯吩咐的？”
“是。”……
待到进了城，锦棠早就摘了幕离，可是她仍是手执棋子，对着棋盘发呆。
绿袖忍不住凑到跟前，从暖窠中拿出铜炉替锦棠换了热茶，道：“小姐，平南侯为什么要卖咱们好？”
他不是卖她好，而是向沈家，向外祖父、舅舅们示好，他有意与二哥交好，现在又卖沈家人情，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锦棠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
到了沈宅，锦棠匆匆换了件酡颜色的半臂，抹了把脸，洗去满身的风尘仆仆，便让绿袖随意挽了个小纂，匆匆地往凝辉堂去了。
还没进凝辉堂，便感觉出气氛不对来，裕德园里，所有人匆匆忙忙的进出，锦棠刚进院便见周妈妈带着微笑眉梢却皱着，将沈家惯用的胡大夫送出院子，她不由大吃了一惊，“外祖母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病？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了？”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主子就是外祖母了，除了她，旁的奴才若是病了可请不来御医告老回来的胡大夫。
她看着胡大夫，胡大夫却捋了捋胡子，看了周妈妈一眼，“表小姐不要过于担心，沈老夫人大约一半是心病，您回来了，她的病大约也就好了。那么老夫就告辞了。”
锦棠也知道胡大夫向来不愿意多事，于是行了个礼，让了一让。
锦棠跟着周妈妈进了正房，东暖阁的临窗大炕上，沈老夫人只穿了一件家常的缃色团福倭缎通袖，头上戴着黛绿色四喜如意宝石抹额，眼角眉梢也挂着憔悴，她急切的行了个礼，便凑到床前，跪坐在紫檀木的脚榻上，“外祖母觉得如何了？我走的时候您还好好地，怎么才几天就病了？这都入夏了，怎么还能染了风寒？”
她方才甫一听周妈妈说起沈老夫人病因，心都要吓飞了，前世的时候外祖母便是因着风寒走的，她现在最听不得沈老夫人和风寒沾上关系。
拉着沈老夫人的手，看着缃色和黛绿衬得她的面色不大好，锦棠险些哭出来，“今儿的衣服是谁伺候的？这条抹额都是几年前我送的了，前几日我不是做了条绀青色的？怎么没带那条？”
沈老夫人笑吟吟，拉着锦棠的手，等她说完了才笑着道：“我无事，倒是你，去庄子上好玩吗？那边安排妥当了？你早上递了消息，我还想着你下午才能到——回来了就去歇着，急忙忙过来干什么？还没吃上饭呢吧？丹青，你领着绿竹去小厨房，给你们小姐弄点吃的。”
等到屋里的人都被遣了出去，只留下周妈妈在跟前伺候，沈老夫人挪了挪，锦棠忙在她身后塞了两个大迎枕，沈老夫人却拉着锦棠坐了下来，手撑了撑额头，哪里还有半分憔悴的样子？
锦棠凑近了才看出来，“外祖母竟然擦了粉——外祖母没病？！”
沈老夫人将抹额除下扔在一旁，嗔笑道：“鬼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就说，外祖母今日这颜色用的怪异的很，衬得面色和小葱绿一个颜色，还以为是下头谁拿错了，原来全是您自个儿的主意！”
周妈妈换下放桌上的冷茶，忍不住跟锦棠诉苦，“老夫人病是病了，只不过没那么严重——您不知道，昨儿个晚上，老夫人非要上夜的丫头去外头睡，结果谁知道，屋里没人，老夫人竟然半夜将窗子打开了……”
“敏芝！——”沈老夫人板起脸，喝止了周妈妈，扭过头，看着锦棠又笑了出来，只是面上带着一抹疲惫，“诶，我哪里是病了，我这是装着病躲清净呢！”
锦棠睁大了双眼，扑簌簌的看着沈老夫人，直看的她干咳一声，心虚的躲闪了目光方道：“外祖母——那您也不必这么认真的病了吧？您是身子骨结实，吹一宿的冷风也无事，这是万幸，可您若是真病了呢？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这都夏天了，不至于——”沈老夫人心虚的啜了口热茶，“我也是因为屋子里太闷了——诶，儿女都是债，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你大舅舅也实在不像话，他们那一房，也实在是没个能成事的人，竟然还得你出面帮着收拾烂摊子，你大舅母看着是个能干的人，可是性子太要强，这也无妨，正好能压一压老大，可她偏偏是个外强中干的，自己把自己气病了——这不是笑话吗？亏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竟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通透，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外祖母数落她的长辈她可不敢接话，只好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大舅母当了多年的主母，那也是在您的庇佑之下，沈家这不是还有您坐镇呢吗？在您的面前，多大的人也都是孩子，您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亏您还想得出装病这一招，您这是打算不管了？”
沈老夫人失笑，点了点锦棠不知道说什么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自己的坎儿总得自己迈过去，不过，你那个看着精明的大舅母恐怕还不知道这后边是你帮着全圆的呢！”
锦棠眸子闪了闪，她早就该想到，沈家可不是陆家那个四处漏风的口袋，沈家里有什么事，是外祖母不知道的？更何况，钱管事本就是外祖母一手提上来的，想到如此，她也就坦然了，嘟着嘴娇声道：“外祖母可是怪囡囡多事？”
“我哪敢怪你，我这还什么都没说，便被你捧杀了一通，我若是说点什么，你还得了？”
“外祖母！——”锦棠撒娇的摇了摇拉住她的那一只大手。“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给了钱管事那么多银子，待会我叫周妈妈补给你，我儿子的事，总不能叫我外孙女出力又出钱吧？”
锦棠虽然手里缺钱，却也没将那几万两银子当钱看，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孝敬孝敬我大舅舅大舅母也是应当的，再说了，拢共才花了几个子儿？您且先留着，等往后我再回金陵来，一并讨回去！”
一句话逗得沈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等到锦棠下回来，怕是都要嫁人了吧？也好，她的东西左右是要留给锦棠的，到时候就一并归在嫁妆里好了。
沈老夫人还在想着，又听锦棠道：“外祖母真不打算管了？听说——昨儿个那杜氏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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