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父子
拦住他的是一个紫衫妇人。
“忡儿！你怎么了？可是受了谁的欺负了？伤着哪没有？”萧贵妃见五皇子这一副土匪窝里逃出来的样子，忙慌张的上前一把将五皇子搂在怀里，方才五皇子一进屋，她还笑着要打趣他，可是当她瞧见了他脸上的泪水时，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心里一阵阵的揪着疼。
五皇子抬起头，睁大了双眼，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阿娘……儿，儿臣委屈！儿臣心里苦……”
五皇子平日里最爱干净，衣衫上就是有个印子都不会穿出门。可是此刻，他的衣衫虽然被抚平，也明显看得到上面的褶痕，头上的发冠也歪了，头发还散了下来，衣袍上也染了灰尘，哭的如同走丢的羔羊般，委屈又无助，叫人好不心疼。
都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做母亲的，哪有瞧见自己的孩子哭成这个样子还无动于衷的。
萧贵妃看到五皇子无辜的大眼和止不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想起了五皇子小时候被欺负的场景，心都要碎了。
“忡儿不哭，阿娘在，你父皇也在！”她搂着五皇子，恨不能替他难受，扭过头，梨花带雨的看着皇上，“皇上！忡儿受了委屈，您快给忡儿做主呀！”
衍庆帝的好心情都被五皇子破坏殆尽，可是看着萧贵妃那仿佛世上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样子，烦躁中又有些不忍，“忡儿，父皇给你做主，快跟父皇说，是谁欺负你了？”
五皇子跪坐在地上抽泣个不停，听到衍庆帝的话，心中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中含着泪，巴巴的抬头，满眼孺慕，面上也越发委屈起来，“父皇！现在外头都在传，说是儿臣不给七弟活路，要杀了七弟！还说儿子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七弟没事，儿臣却要委屈死了，儿臣没做过！儿臣心里委屈呀！”
“放肆！这话是从何处传来的？”
衍庆帝最恨他的儿子之间互相残杀，也最恨坊间那些流言传说，听了这话，不禁惊怒交加，猛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杯里的热茶都洒了大半。
五皇子愣愣的仰头看着这个满身怒意的男人，心中十分感动——没想到父皇为自己的事如此大动肝火……
他吸了吸鼻子，忙劝道：“父皇息怒，儿臣也是听了外头的传言，说是七弟在金陵遇刺，然后不知怎的，传来传去竟然扯到儿臣的头上，说是儿臣起了杀心想要了七弟的命！父皇知道，儿子虽然和七弟有时候拌两句嘴——可是亲兄弟之间！上下嘴唇还得碰呢！牙齿还咬着舌头呢！儿臣至于为了这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杀了七弟吗？儿臣性子直，可是从小也是听着孔孟长大的，天地君亲师，父皇从小就告诉儿子，一家人最重要就是兄友弟恭，上下和睦，那可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和他虽然不是一个母妃，可都是父皇的儿子！儿子怎么会忤逆父皇，去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五皇子自然知道皇上最爱听什么，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委屈诉完，也顺便将皇上的戾气抚平了。
他抬眼悄悄瞧着，见皇上眉宇间的暴怒果然已经散了，只是还皱着眉，他忙朝萧贵妃挤眉弄眼。
萧贵妃会意，抽出帕子沾了沾眼角，站起来给皇上亲手斟茶，又替他揉着额角，“皇上，忡儿说的是，虽然他性子直，和七皇子有些矛盾可也都是小打小闹，他最孝顺不过，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惹您伤心？他从小又胆小，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哪里就真的敢去杀人？还是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萧贵妃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是事实，衍庆帝点了点头，安抚道：“我知道，这件事和忡儿没关系。”倒不是什么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而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五皇子，他没这个脑子，至于萧旻他们——戕害皇子，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不过——衍庆帝眸子闪过一丝阴霾，外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你是何时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昨儿的时候，儿臣的侧妃余氏有老家来人看她，今儿早上就说起了这件事。”他不敢说是他让萧旻专门派人去盯着七皇子，于是扯了个谎。
他的侧妃余氏是江浙大户，昨儿确实有老家人来看她，不过却没有提过这件事罢了。
衍庆帝的眉毛高高的挑起又落下，余氏的家人？从江浙到京城，走水路也得走个七八日吧？就算老七在金陵真的遇刺，这消息一开始恐怕是要瞒着的，等到流言传到江浙，须得多久？十好几日前，老七可还没到金陵呢！——总不可能是到了那就遇了刺然后消息又当日就传开了……
衍庆帝猜错了，七皇子虽然不是到了金陵就遇刺，可是这遇刺的消息却恰恰是当日传开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南直隶都震动起来。
“老七奉了朕的旨意去了金陵，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谣言来？”
“儿臣不知道。”五皇子老实的低着头。
正说着话，衍庆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高进走了进来，低眉顺目的给皇上换茶添水。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昨儿内务府新呈上来一斛南珠——黑色的，个个都有核桃大，我叫他们送到你阿娘宫里了，你不是跟你阿娘说，你还缺几颗大珠子做书房门帘的压脚？正好成全你了。”
打发了三步一回头的五皇子和萧贵妃，衍庆帝才看了高进一眼，“你这老狗，心眼子忒多，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女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当人她们俩人的面说的，非要等人走了才说？”
若说衍庆帝最信任的人，不是萧贵妃，也不是张阁老，更不是武天师，而是这位一路追随衍庆帝至今，在其还是秦王的时候便去势入了府的高进，这么多年来，他的地位几乎无人能撼动。
高进笑嘻嘻的打了个千，打了热水替皇上净手，“皇上喜欢的不就是奴才这点子心眼？奴才身上没什么长处，得蒙皇上不弃，这才能混口饭吃，旁人奴才可不管，奴才的主子就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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