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闲话(一)
母亲……
锦棠心中一涩,自从萧氏进门,陆家上下,再也没有谁提起母亲了吧?
“没事,”锦棠摇摇头,“母亲的死,又不是禁忌,毕竟过去那么多年,我早就没事了。”
对此时的她来讲,母亲去世,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甚至母亲的脸,母亲的脾气秉性,她都快忘记了。
可是,母亲本来不应该死的,是有人策划了这一切,江妈妈曾经告诉过她,母亲的死,与曾在二房呆过的王嫂子有关,是王嫂子在母亲吃的梅菜扣肉中加了会滑胎的桂皮,母亲若不是因着早产,又怎么会身子虚弱,最后早早就去了?可是,母亲当年没有追究,王嫂子也已经自戕,这一切真的是二房做的吗?母亲是真的不想追究,还是看出了别的事而不能追究呢?
然而二老太太已经死了,二夫人也要被关进家庙永生不得出,二夫人身边的老人儿只剩下一个文妈妈,而她好不容易快要找到突破口的时候,文妈妈却被二夫人打死了!
如果这就是结局,她应当释然的。可是她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相反,她的心里很沉重,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要找一个答案,可是在解题过程中,一切却又都好像是一个谜团一样。
无论如何,她没有听到二夫人亲口承认之前,这件事她都不能好好的放下。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让她忧心。她曾经让绿饶悄悄去查验过二老太太的尸体,又将症状说给了华善堂的华大夫听,结果,二人得出的结果是一致的:二老太太的确是中毒,但是这毒却不致死,倒像真的是病入膏肓才去了的。二老太太没有病,这一点她的心里是极为清楚不过的。
然而二老太太先是中了毒,引出了身体的虚症,最后竟然就真的像是无药可医了一般去了,实在是让人觉得蹊跷。
所以她怀疑,二老太太极有可能是中了某种看不出来的毒,可是这件事也只是怀疑,毕竟二老太太已死,她不可能带着仵作去验尸。
可是这件事却让她心中忧虑重重,陆府里假如真的有这样一个善于隐藏的用毒高手,那她岂不是时时都处于危险之中?毕竟,二老太太的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都指向了她!
锦棠回到海棠苑,绿云正抱着一个匣子往外走,绿袖走过去一打开,不禁瞪大了眼睛,“小姐,这血燕可是成盏的——”
她倒不是没见过,何况,小姐也不缺这个,只是,最近小姐被禁足这一段时间,别说是血燕的燕盏了,就算是白燕,送来海棠苑的也都是盏条。
绿云努了努嘴,“三老太太送来的,田总管那边也送来了上等的白燕盏,说是前阵子因为府里用冰的事,银子的流水没敢大动,所以各屋的燕窝用量多多少少都缩减了。”
绿袖撇了撇嘴,“欲盖弥彰,还不是以为咱们海棠苑要遭殃了赶着来落井下石!”
绿沁抱着两个锦盒从月亮门走进来,“什么落井下石?”
“你手里那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绿沁眉开眼笑,“这是二房的宋姨娘送来的,说是之前误会小姐了,特意给小姐挑了几只簪子,您瞧,都是赤金的!要说这二房,我看也挺有钱的嘛!”
绿袖翻了个白眼,“二夫人都走了,她那些个嫁妆,大小姐肯定不会带走,大爷二爷一时估么也想不到这些,还不是都便宜了那个姨娘了,反正是白来的,当然乐得做顺水人情了——用别人的东西卖好,谁不会?小姐才不要这些脏东西——”
绿沁撇了撇嘴,觉得绿袖缺心眼,不要白不要,不过,见小姐没有说话,于是接着道:“还有四房五房送来的东西,说是小姐年纪又小,又受了委屈,送些东西来给小姐压压惊。”
锦上添花谁不会。
锦棠叹了口气,对绿竹道:“一会单独做个册子出来,我记得小库房还有一个角落还空着呢吧?回头单独放着。”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经快到了摆饭的时候。
绿袖、绿云围着锦棠嘁嘁喳喳的说话。
绿袖好奇道:“小姐,奴婢一直想知道,成婆子真的是二夫人的人吗?”
锦棠只是抿着唇,眉眼弯弯不说话。成婆子总算不是天性泯灭的人。
绿云最近也发现了和绿袖斗嘴的乐趣,见绿袖发问,不由得点了点她的头:“说你笨你还真笨,脚趾头也想得到她根本就不是二夫人的人好不好!”
绿袖瞪大了眼:“咦?不是她的人是谁的人?小姐也说了,她的那番话根本就没有什么漏洞,简直就是亲身经历!她要不是和二夫人在同一条船上,二夫人怎么可能叫她知道那么多事?”
绿云张了张嘴,也答不上来,不过,她见小姐没说,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过头问:“小姐,您是什么时候看穿了二夫人的把戏的?青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对待这种忘恩负义、烂心烂肝的家伙,就应该把她丢到山郊野林里喂狼!”绿袖愤愤不平。
“她受了家法,过一会,绿云,你去田妈妈那把人给领回来,明日找大夫给她看过之后,便交给人牙子发卖了吧。”锦棠不是圣人,不过,青宁没有铸成大错,好歹主仆一场,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绿袖心中觉得小姐实在太过于心慈手软,“幸好是小姐早有准备,万一真被她得手了呢?到时候被关进家庙逐出族谱的可就是小姐了!小姐,她那样对你,你又何必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去好了!田妈妈说不准呐,还能给她找个好出去!”最好是卖到最远最远的边关去吃沙子,一辈子也甭想回京城!
锦棠摇了摇头,她知道,田妈妈是陆家管着家法的妈妈,手上沾染了血腥的人,心肠一般不会软,叫田妈妈处理,保不准最后将人卖到八大胡同也不一定。
她原本就是一个罪业深重的人,她不想放过自己,但是得学着放过别人,放过不相干的人。
“绿饶,那夜我值夜,你半夜出去,就是为了青宁藏的东西吧?”绿云忽然想起来了,喃喃道:“我说第二天明明不该青圆扫洒,结果那个懒丫头却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还说什么昨夜风大不能让小姐看见一地的树叶,根本是你挖东西碰掉的花瓣吧!”
绿饶站在一旁静静的,目光柔和,却没有开口,就如往常一般,几乎没有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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