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闲话（三）
绿袖毕竟机灵，听了锦棠的话立刻红了脸，“小姐，是奴婢错了，我应该与她交好，或者，与绿云姐姐那般，起码大面上过得去，不然，那个绿沁背后的人，肯定会安排一个隐藏的更深的人过来，到时候——”
锦棠笑了，如同初湛的晚荷，带着清爽的艳丽，她拍了拍有些发呆的绿袖，“孺子可教。”
绿袖的脸更红，眸色闪闪，望着锦棠的背影却坚定道：“奴婢知道自己性子直，奴婢一定会改！”一定会替夫人，照顾好小姐！
见锦棠走远了，绿袖忙赶了上去，路过去往二房的小径，绿袖忽然有些好奇，“小姐，她们都说二夫人疯了，您说，她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疯？”锦棠好整以暇，斜睨着绿袖：“我说下午绿竹她们都在忙，你却没了影儿，原来是跑到二房看热闹去了？”
绿袖眼珠子转了转，嘿笑道：“奴婢怕小姐被人说闲话，没敢靠近二房。不过，小姐赏的那些松子糖奴婢怕化了，刚巧前阵子有些忙，又好久没见着马婆子她们颇想得慌，索性就拿着糖找她们去玩儿——嘿嘿，奴婢也是听她们说的——不过，奴婢是觉得，疯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去碧石庵？”
锦棠看了看影影幢幢，似有人在走动的二房，心中叹了口气，是啊，疯了没疯又有什么分别呢？去了碧石庵那种地方，就算是没疯，怕是过不了多久也会变得不正常吧？
毕竟，碧石庵虽是陆家的家庙，但其实，却是陆家的终极刑堂，进了那里，据说，每日都是要受刑的——名曰‘思过’。
“五小姐！”绿袖机敏的回头，见一个小丫头在不远处怯怯的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忙一个箭步护在了锦棠的身前。
“你是——”绿袖瞪大了眼睛，“你是二房的芬儿！”
想起来面前人是谁，绿袖更加警惕。
锦棠拍了拍绿袖的手臂，示意她不用紧张，绕过了绿袖，锦棠才点点头，“今日你们就要搬到庄子上去了吧？”
二夫人关了家庙，她院子里原来伺候的那些仆妇，便都被赶到了庄子上。
其实原本只要二老爷开口，这些人都是可以留下的，可是二老爷生二夫人的气，一怒之下卷袖离开，二老太爷占了二老太太一部分的嫁妆，看见这些与二夫人有关系的仆妇心中就有气，更是巴不得赶快将人赶走，一来二去，这些人就彻底没有人管，由着大管家安排了。盼儿裂开嘴角笑了笑，“是啊，田总管说，上了灯就走，得赶在宵禁之前出城。”
锦棠没来由一阵心酸，“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捎信给绿饶，或者秦如海。”
芬儿却摇了摇头，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多谢五小姐，不过奴婢求了个心安，已然知足。”
锦棠叹了口气，人是好人，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今日的事还要多谢你。”
芬儿却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却又十分悲惨的笑容，“五小姐说的哪里的话，芬儿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如果不是小姐，芬儿也没有想到，盼儿竟然是我那个从小就被拐卖了的妹妹，只是没想到，我们从陆家分别，辗转一圈，竟然又回到了陆家。”
绿袖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直到这一刻，她才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没有将话问出口。直到芬儿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绿袖才回过神来，“小姐，那个被二夫人打死的盼儿，竟然是芬儿的妹妹？！”
锦棠点点头，她看向繁花最深处，这样的喧闹，鲜花着锦，仿佛是一场错觉。
第二日，陆锦柠在一阵烦躁的情绪之中梳洗完毕，她皱着眉打断了灵珠的话，抬着眼睛看了在往她头上簪一支素银蝶簪的紫滟，嫌弃的皱眉躲过了她的手，“这簪子都多少年了？难看死了。”
紫滟手一顿，立刻放下那支蝶簪，准备去拿盒子里另一支梅花簪，紫凝忙笑着上前，劈手去拿匣子中那对素绢的小花，轻轻的簪在陆锦柠的发间，“天气热，小姐还是带这些花儿好看。”
还是紫凝说的话她爱听，陆锦柠勉强点点头，转过头问灵珠，“你方才说什么？”
灵珠这才接着方才的话，“珍珠足足有半斛！虽然个头不大，但是个个都长得圆润饱满，若是去外头买，也得一二百两银子！”
“半斛珍珠！”紫滟瞠目结舌。
陆锦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嗤！五婶倒是有钱，可说到底，她花的还不是咱们四房的银子！拿咱们的银子去讨好大房——幸亏她没儿子，不然，旁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小姐！”紫璇挑了帘子进来就听见陆锦柠的这句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忙出声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陆锦柠不耐烦的虚应一声。
五夫人贺氏可以说是四房的一个禁忌。
五老爷陆绍宕年纪轻轻就没了，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四老太太一直觉得五老爷的死，是五夫人造成的——
因为，四老太太曾在合五老爷和五夫人庚帖的时候听一个寺庙僧人说过，五夫人命极硬。因为这句话，四老太太几乎闹翻了四房，死活不同意与贺家的婚事，怎奈四老太爷强压着，贺氏的父亲贺家老爷那时候又刚被提到督察院当御史，更是开罪不得，多方纠结之下，四老太太只好违心答应了。
结果五老爷刚成亲没多久，不过是与同年好友在郊外骑了个马，没想到，竟然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脖子，当时就没气儿了！四老太太又是绝望又是恨，因此，在四房，谁都不敢提五夫人，生怕得罪了四老太太。
灵珠还在喋喋不休，“五房的六夫人和七夫人分别送的是几个花样子，六老爷和大老爷向来走得近，所以六夫人送的花样子，竟然是烫金的，相比之下，七夫人送的那个鲛绡的，就逊色多了。哦，对了，还有三老太太，说是送了好几盏血燕。”
“血燕！”
陆锦柠斜着眼睛看了大惊小怪的紫滟一眼，凉凉的道：“五妹妹那么有钱，血燕在她眼里想必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可是，她手里紧绞的帕子，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血燕……在四房，她也只见过祖母吃……
“小姐，今儿该去请安了。”紫璇使了个眼色，灵珠忙退了出去。
陆锦柠心情不佳的起身去了崇园。
没想到刚出了门，却看见了在门外等她的六小姐陆锦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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