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该来的总会来
在林老师的指点下，搞到夜里十点多，总算是弄完了。麦子让思慧先回去了，她在研究院里等着财务把公章送过来。几次接触下来，麦子对林家程的印象还不错，林老师妻子和孩子都在美国，他前几年在美国做完博士后就回研究院里工作了，麦子发现搞科研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全年无休，越是晚上，他们越是思路活泛，通常都是十一二点才下班回家。有时候做一些有危险性的实验，更是通宵达旦。看来中国在基础科学上的进步真是离不开每一位奋斗在一线的科研工作者的付出。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让麦子的小腿有些肿胀，排队过关，走出机场，坐上地铁，当她只身处在柏林这个陌生的城市时，就算不是旅行也觉得很轻松，在这里，就算做错事，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也许旅行的目的大概就是去释放生活里羞于表达的情绪，脱掉成年人的伪装，在爱情里，我们都还是个孩子，学不会长大。
短短的三天会展，瑞芯光电的展台人流如织，秦骁约满了行程，晚上还有各种应酬。麦子相对轻松些，主要是跟各位业务经理一起接待客户，收集真真假假的市场信息。撤展那天秦骁竟然也跟着大家一起打包展品，麦子边收拾着宣传册边看着方然胡思乱想着，他收拾东西的样子很利落，像极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次……
还不等麦子搜索到合适的词语来描绘，就看到秦骁头顶上巨大的圆形吊顶倒向一边摇摇欲坠，她来不及提醒，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秦骁撞了个趔趄，刹时吊顶一端裂开，铁链甩了下来，抽到了麦子后背，幸好还有另外两根拉住了吊顶，不然吊顶砸下来正好击中底下麦子。
等秦骁反应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麦子，“伤到哪啦？”他紧张地问。
麦子缓了缓，活动了活动，觉得后背也没什么大碍，“没事儿，没事儿。”
他扶麦子坐下，心有余悸地看着麦子，大家也陆续围过来。
“你们先收拾着， 我带她休息一下。”
秦骁扶着麦子缓慢地穿过飞腾着石膏粉末的展馆，“我想还是有必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别大惊小怪的了，我好着呢！要不给您蹦两下？”麦子边说着边要跳起来，奈何秦骁还搀扶着她，在宽厚的手掌里，显得她的肩膀弱不经风。
“消停一会儿！”秦骁宠溺地斥责了声，又后悔语气重了点，便把麦子向自己凑近了，轻声说，“真没事？”
麦子抬起头，她见秦骁的眼里满是怜惜，“后背没事，这里有事儿！”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秦骁停下了脚步，眼神温柔了下来，“刚才担心我？”
麦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小心翼翼地尝试轻轻地拥抱麦子，他浅浅低声说，“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让你为难。但是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秦骁拉起了麦子的手，麦子没有拒绝。他的手是干热的，但是也是温柔的，从掌心里流过一股安稳的踏实。她是喜悦的，也是意外的，你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一切都刚刚好。她安慰自己，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爱情也没有高贵和卑微，我们有爱任何一个人的权利，因为爱说到底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是不论去爱谁，都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她只要这样想，才能坦然接受现在的关系。
相拥在异国街头，让麦子暂时忘却了所有，她说，“也许我们相遇，就是一场意外，更像一场梦。”
他紧紧地握住麦子的手，一字一顿地告诉麦子，“这不是意外，也不是梦。我会努力让你的未来里有我。”
当飞机在北京国际机场落地的瞬间，麦子突然有种从童话世界回到现实的感觉，走出廊桥，她见秦骁如同松柏一样直直地盼着她的身影。
“他们呢？”麦子见没有其他同事。
“先走了。”
“我……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麦子吞吞吐吐地说。
秦骁眉头轻皱，“什么事儿？这么为难。说吧。”
“我们……我是说，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们可不可以暂停一下？”
他听的一头雾水，“暂停？”“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想你也一样。我希望可以在阳光下牵起你的手，但不是现在。”麦子不敢看秦骁的眼睛，怕看到他失望，也怕自己反悔，她径直走出了机场。
“麦子小姐！”老陈已经等候在出口。
“陈叔？您怎么来了？”
“那还用问！少爷的吩咐！”
麦子回去没有见到杜旷亦，家里的佣人也都不见了。她暗自感慨杜旷亦也并非看起来那么钝感和冷漠，这世界上能用金钱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最简单的，也就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的生活。而让他无所应对的，必然是无法用金钱解决的，但究根结底，不也是为了钱嘛！
作为成年人，秦骁和麦子还是心照不宣地压抑着对彼此的依恋，就像朋友一样关心，像朋友一样约会，像朋友一样安心地坐在落地窗前互相倚靠，好像不需要说什么，只要他在身边，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温暖了。秦骁在加班，麦子就在一旁看书或者看着他。
“这个卡包很特别！”麦子在帮秦骁整理衣帽间时，在抽屉里见到一个做工别致的棕色的手工皮具，上面印了山和树的图案，清丽中带着挺拔。“出自名家之手？”
秦骁从书房里走出来，看了看，“不记得是去哪玩带回来了的。”
“蛮特别的，想是这做皮具的人是用了心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可是免费给你做整理师，晚上你要请我吃大餐啊！”
“请吃饭没问题。我怎么敢动用瑞芯科技的国内销售总监帮我整理衣柜啊！真是折煞了我！”
“啊？什么总监啊？”
秦骁从身后围住了麦子，“Lisa辞职了，她这个总监的位置空缺了，我建议徐总让你试试，Lisa也觉得你可以。”“真的吗？”麦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激动地转身保住了秦骁，又瞬间担忧了起来，“如果我们只是同事或者上下级，这个空缺还会是我吗？”
“我喜欢的女人对自己这么不自信？还是不相信我的眼光？”
“我只是不想有恃无恐的享受你的偏袒。那对其他人不公平！”
“这世界上没有假如。有人赏识也是本事，你不需要忐忑。”
“嗯。”她的心里却始终无法轻快，麦子幻想过无数次，赵心怡站在她的面前，正义凛然地数落她破坏别人家庭，不道德，骂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或者会不会不像电影里一样当街出手掌掴她，再或者在秦骁家门口堵住他们，在冲上来的相机和手机的闪光灯下他和她惊慌失措。然而，当她见到赵心怡时，一切预想的戏码都没有发生。麦子被一个电话叫到了楼下不远处的咖啡馆，秋日的北京天色总是灰蒙蒙的，赵心怡早早坐在了咖啡馆里等着。她透过窗户看着四处张望的麦子，没有立刻叫住她，她想要看清楚这个女孩，这女孩没有她想象的慌张和不安，她以为面对情敌的挑衅，麦子会精心打扮一番，用青春逼人的气息让她这个人老珠黄的旧人无地自容，然而，她只是简单地拢起了头发，颈部优美的线条和紧致的皮肤提醒着赵心怡，这就是青春。
她向麦子招了招手，麦子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向她走去。麦子见过赵心怡的照片，有一副温柔的长相，但是她真人看起来更硬朗，像给自己武装了一副坚强的外壳。她们相对而坐，便是秦骁的过去和现在，她们即将要在这张咖啡桌上谈判的事情，仿佛是要分食秦骁一般。
“麦子小姐，您好！我是秦骁的太太，赵心怡。”她先开了口，平淡而礼貌。
“您好！赵小姐。”麦子实在没办法叫她秦太太。
“你是秦骁的助理，可能他的事情你比我更了解。是吧？”
“您有什么事吗？”麦子不喜欢来回来去的打着哑谜。
“那我就直接说了，你既然是他的助理，我想我们的事情你应该也略知一二。虽然我人不在北京，但是秦骁他始终是我的丈夫。以我的眼光，我当然知道，在他身边少不了心思活络的女孩子。我今天来找你，当然是我发现了点什么！”赵心怡突然停了下来，喝了口咖啡，麦子表面平静，心却同打鼓一样慌乱地跳着。
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推到了麦子面前。“你常在秦骁身边，他那么信任你，我也希望你能多提醒他一些。”
麦子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她打开文件袋，一叠照片散在桌子上，照片里的女孩手臂紧紧挽着那个男人，麦子认得出秦骁的背影，她感觉自己的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却还要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是听秦骁说起过你，他应该很信任你。我希望你能够适当的提醒他一下，毕竟我们的婚姻还在存续期。我倒是不介意把这些作为证据，在法庭上给他上一课。但是，总还是要给大家留些脸面的。那就拜托你了！”
赵心怡留下麦子独坐窗前，一张张整理着照片，她把照片装进袋子里，店里的暖气好像不够温暖，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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