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让我自由
这次警察一共来了三个人，他们很快分工，分出两个人去看守医闹夫妻，剩下一个来到记者和邻居中了解情况。
沐芸芸和温泽野救人反被讹的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又是在本地发生的，警察自然也知道前因后果。
他在看完那段视频之后，同样愤怒了。
这是一个年轻人，尚还不能像老警察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面色扭曲，忍了又忍，最后狠狠地骂道：“畜生！”
沐芸芸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邻居大妈的视频这步棋是走对了，事件的焦点已经彻底转移到了医闹夫妻有没有虐待过孩子上。
他们或许能够得到法律的惩罚。
警察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们都跟我走一趟吧，既然有了视频，那这事儿就得重新调查。”
医闹女万万没想到，出来要个钱，能把自己夫妻两个要得二进宫，而且看沐芸芸那样子，是一分钱都不打算给了。
她尖叫道：“你们应该抓的是那对明星！他们和我大女勾结，设局陷害我们两个！我们俩是我儿的亲爹亲妈，怎么可能会害我儿？我儿都是被这些人害死的！不是我们！”
警察很冷漠：“这些话到局里去说吧，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
看样子，今天是非得到警察局走一趟不可了。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警察押着对医闹夫妻往外走，医闹男一回头，赫然发现沐芸芸温泽野和刘招娣都没动。
他不可思议道：“你们不抓他们？”
警察呵呵一笑：“群众举报的是你虐待儿童，我抓人家干什么？你老实点，别动歪心思。”
医闹男这下子可疯了。
他破口大骂：“你们互相勾结！一点法律都不讲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要脸！都是贱人！你们是早就约好的，设了个局来做我！”
但是警察不理他，依旧拖着他往外走。
在他走到刘招娣面前的时候，忽然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这口唾沫像一个钉子，钉在刘招娣脚背上。
刘招娣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往后退缩一步。
医闹男现在的表情有若恶鬼：“你莫得意，你拔了你弟弟的管子，是你直接杀了你弟弟，这些抓人的抓了我和你妈，迟早也会回来抓你。你要给你弟弟偿命的，你别想着讨得了好！”
刘招娣面色苍白，喃喃道：“小宝已经脑死亡，就算不放弃治疗，他也醒不过来……”
医闹男竟然大笑起来：“你那是放弃治疗吗？你就是盼着你弟弟死！你好背着我和你妈拿钱！是你杀了你弟弟！就是你杀的！你弟弟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警察受不了他喊的这些疯话了，用了个巧劲，让他疼得闭了嘴。
医闹夫妻被拖着越走越远，现场终于安静。
良久，刘招娣像一摊被焚烧过的灰烬一般，无力地摊软在地上，即便是当着媒体的面，也站不起来了。
她爸爸临走前的那番话，似乎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沐芸芸蹲下身，抱住她安慰道：“你别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你弟弟那个样子是救不回来的，这都不是你的错。”
可是刘招娣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点笑容：“我盼着我弟弟死吗？他是个傻子，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其他女孩都被送走了……还有一个小妹妹，刚出生就病死，那两个人渣都舍不得救她……只有这个男孩，他们当宝贝似的看大，结果是个傻子……”
糟了。
她现在精神状况看起来很不稳定，喃喃地说着一些家里的糟心事，但家务事之所以是家务事，就是因为里面的很多话都是不适合对着外人说出来的。
来到现场的原本大多都是娱记，前半段被迫当了一把法治记者，一见刘招娣这一副大爆料的样子，一时间没忍住职业病，又纷纷把镜头推了过来，试图拍摄清楚她说的每一个字。
沐芸芸试图阻止她：“你不要再说了，你家里面的事情都是你爸爸妈妈的错，跟你关系不大，你是爱你弟弟的，你不要有这些负罪感。”
可刘招娣却忽然推了她一把，她双目通红，抬起头来愤怒地说：“你知道什么？我从小就嫉妒他，凭什么，我们姐妹几个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几个姐妹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长大，其他人都被送走了，而且我还不能读大学！为什么他是个男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小宝贝？我为什么非得爱他？”
沐芸芸愣了一下。
这件事真是太复杂了。
刘招娣大概从小就有些羡慕弟弟，在那样一个不健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长年累月的，这些羡慕就积累成了嫉妒与憎恨，她现在就像疯了一样，质问沐芸芸，难道她非得爱他吗？
刘招娣对着镜头又哭又笑：“我就是拔了我弟弟的管子，因为他已经脑死亡了，他跟我那个夭折的妹妹一样，有钱也治不起病，因为爹妈都不愿意给他们治。所以我送他走了，我叫他离开这个世界，都是我的错，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满意了？”
记者们哑口无言，只是用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个可怜的女孩的崩溃一幕。
现场气氛一片肃穆。
良久，温泽野忽然道：“拔了就拔了，你弟弟不会怨恨你。”
刘招娣冷笑一声：“你又知道了？”
杀人的不是温泽野，所以温泽野当然不会有负罪感，对么？
他这种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理解他，身为一个背负着罪孽的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的女人心中的恨呢？
刘招娣眼里流不出泪来，只是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可温泽野却在她面前蹲下来，递给她一张纸条。刘招娣开纸条看了一下，上面写了一首外国诗，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哭出声来无力地扑倒在地上
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
——泰戈尔《吉檀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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