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一时兴起胡乱加上的,你且先别管应景与否,只告诉寡人今日这画作如何?”高越立于案前道。
“此画·····有红梅白雪相印,自是极好,画中人一袭红袍立于雪上,眉目清明,甚是栩栩如生,只是······瞧着不仅只像楚熙,倒还像一人······”
“谁?”
“和妃。”
言谈之间,却瞧见苑林那端来了人,轩子行上前来,言葭苑和妃病愈,因许久未见大王,念今日天色甚好,便欲邀大王前去苑中坐坐,游园赏梅,高越闻罢,只想起自个儿是有些时日未见葭儿,便应了,又转身询问楚熙可想一同前去,楚熙深知他与葭儿清深,此番自个儿不便跟随,便借口轩中有事,欲先离去,越亦应准,方命轩子将那画作一并送至绛云轩内。葭苑之中宁寂如昔,高越背手缓行了入内,瞧见庭院之中的那一树梅花于暖阳之下开得灿然,且枝头红彩随风而扬,不禁顿觉心胸舒畅,便穿过长廊,大步朝殿内行去,殿中暖香暗溢,四下轩窗大开,垂帘轻束于侧,葭儿正坐于案,以炉煮茶,瞧见高越来此,方起身迎了出去。
“近来时气回暖,苑中梅花上的雪融化了些许,我便命宫人将那花蕊间的雪水以竹筒收集用来泡茶喝,大王快尝尝罢。”
葭儿上前拉着越的衣袖来到案边,将那沏好的茶水呈上,他接过轻呷了一口,方叹道:“这茶清苦中带着些许梅花幽香,甚好。”言罢,便搁下茶盅,拉着葭儿瞧看了一番,想她前时尚在病中,如今却已大好,不禁心中不解,方问道:“葭儿之病·····可是痊愈了?”
见他问这,葭儿忽想起前段时日自个儿装病将他拒于门外之事,略感心虚,可仍旧面色如常,顿了片刻方嫣然一笑,应声道:“不过是着了风寒而已,饮了几日药便已然痊愈,只因怕大王心忧便一直未肯拜见,直至今日沏了好茶才敢邀大王前来。”
“痊愈了便好。”高越言道。两人对坐于案,赏雪品茗,耳畔玉漏声声作响,越透过轩窗瞧着外头之景,不禁叹声道:“自这葭苑修建完罢,自你般到此处,寡人还一直未曾如今番这般好生瞧瞧这林苑。”
“这林苑修的甚为清雅别致,前时大王忙于国事无暇到此,今日既得闲待饮罢这盅茶后葭儿便陪你四下逛逛可好?”葭儿道。
“也好。”
高越断声应道。他悠然坐于案,端茶再饮,葭儿忙于一侧斟茶,此时内阁中传来孩童轻唤之声,葭儿闻之,晓是凉儿才将睡醒闻见她在外头说话便要来寻,方连连应声,少顷,只见那孩童睡眼惺忪的行了出来,直扑入她的怀中撒娇儿,待清醒了几分方问母妃在哪,葭儿闻之,瞧怀中孩童甚为可爱,便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细发,笑声慰道:
“才离了这会儿子凉儿就想念母妃了?怎的,是觉得和妃姐姐这里不好么?”
“和妃姐姐这里甚好,床榻松软,梦中又有梅花清幽扑鼻,和妃姐姐亦待凉儿甚好,只是母妃时常形单影只,郁郁寡欢,凉儿此番于姐姐宫中小睡留母妃一人实在心忧。”只闻凉儿细声道。
“凉儿是个有心之人,心忧母妃亦是应当。”葭儿慰声道,“不过凉儿放心,眼下凉儿的母妃许是正于苑中赏梅,待会儿和妃姐姐带凉儿一同去寻可好?”
小凉儿重重的点了头。眼前的孩童眉目清秀,安静乖巧,仅几句话便可见其懂事伶俐,高越怔瞧着,不禁失神,缓了良久方才喃声言道:“凉儿······许久未见,竟长得如此高了······”闻见有人在言议自个儿,凉儿好奇,歪头细瞧,奈何自个儿却不认识那人,又瞧那人神情凝肃,周身贵气凛然直叫她心慌害怕,便只瑟缩着躲进了葭儿怀中,见此举,越心中微有怅然失落之感,方瞧着她再次喃声道:“哥哥在前,你竟不识么······”
葭儿见状,忙扶起凉儿的肩膀,蹲下身子冲她轻声道:“凉儿不怕,眼前这一位便是你的皇哥哥,他因忙于国事遂凉儿一直以来便未曾见过他,如今他得闲来和妃姐姐这葭苑小坐,赶巧你们兄妹便照了面,既是认得了还不上前去行礼。”
闻得此话,凉儿方才行至高越身前,朝他一拜,且唤作哥哥,越终回神,单凝眸瞧着眼前那乖巧可爱的孩童,脑海间竟不自觉得浮现出当年水寒离宫而去的身影,那时正值暮春时节,暖风轻拂,陌上花开的正好,水寒身着青衫、双手合十与宁安寺众位姑子一道离皇城而去是那般的决然,似对凡尘俗世毫不眷恋,待她去后,尚在襁褓中的凉儿便交给了蓉儿抚养,那个时候,他才刚登基,终日忙于国事便逐渐忘却了这茬儿事儿,转眼经年,凉儿已足四岁,今番迎面而见,若不是葭儿在旁提醒,恐怕他尚还未认出来。如此一想,越不禁倍感惭愧,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将凉儿轻拥入怀。
白雪轻覆,枝头红梅开得正好,苑中宁寂,踏雪之声清细可闻,高越牵着凉儿缓行于此,葭儿伴至于侧,那赤梅林间似还有一人于此徘徊,重叠的花枝间只见那人身着浅色斗篷,垂首低眉,似有心事,无心赏景,只孤身一人缓步朝林深处行去,眼前之人模样俏丽,却浑身透着股怅然沉郁之气,此番独行于林间倒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越凝眸瞧着,见着这许久未见之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搭话,只静立于其后,闻凉儿抬声直唤母妃,那人闻之,方停步立于雪间,回身而应,见凉儿奔向了自个儿便蹲身而迎,轻拥她入怀,而后切声问道:
“凉儿不是正于你和妃姐姐阁中小睡么?怎的到了此处?”
“凉儿小睡醒来未见母妃,心中挂念,又闻和妃姐姐说母妃于这林间赏花闲逛,便寻了过来。”凉儿应道,她瞧着蓉儿满脸怅然之色,一心想要宽慰,细思了一番方似想起了什么,便一把拉过她欢声道:“凉儿有桩美事要告知母妃,母妃快来看,凉儿方才新得了个哥哥······”
那小小孩童笑声爽朗直拉着蓉儿上前指着高越道,此番猛然瞧见眼前这许久未见之人蓉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怔了片刻方垂首低眉俯身朝他一拜,道:“不知大王到此,未及时行礼,还望大王饶恕。”
时隔数载,再见自个儿,她低眉顺目,神色若常,不见悲喜。越连忙俯身将她扶起,执她之手,觉那纤手寒凉,方切声问道:“手这样凉,可是于外头久了冻着了?快些随寡人去苑阁中坐坐罢。”
“谢大王关怀,不过蓉儿天生体寒,手脚四季冰凉乃是常事,并非天冷冻伤之故。”蓉儿应声道,“这苑中之景甚是别致,蓉儿还想在此逛逛。”
“葭苑之景,寡人亦未曾好好瞧过,既是如此,今番寡人便与你一道罢。”言罢,越解下自个儿身着的貂裘与她披上,而后执她之手,与她一道缓行于林间小路上,葭儿见状,知自个儿不便跟随便借口宫中有事要带凉儿回宫,越闻之,方应允。转身之际,葭儿回眸,瞧着那去往林间的身影,心底不禁徒然升起失落之感,回宫途中便命弄棋带凉儿先行回宫歇息,自个儿则独自于八角亭中发怔,林间甚为静谧,耳畔唯有鸟儿鸣啼嬉戏之声,她呆坐于此,只觉心里乱作一团,便无心赏景,伺料梅花的董萼行至于此,瞧见她,又瞧看了四下,才知她是独自在此,便行上前问候道:
“娘娘为何一人在此?”
葭儿闻言抬眸,方应声道:“闲来无事,来此小坐片刻。”
“方才奴婢于林间那头瞧见了大王,怎么,娘娘在此竟未曾碰见?”董萼言道,见她并未做声,此番又一副失落之状独坐在此,稍加细想,心间便已明了,方转话道:“今日奴婢又剪下了好些红梅,待会儿送去宫中给娘娘插瓶。”
“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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