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远居燕东,他看似安分,却背地里收买兵马私养于易水河畔,还派心腹潜伏于皇城燕都之中暗自监视着庙堂之况,如此过了十余载,终等到父王逝世,已养精蓄锐多年的他便蠢蠢欲动,屡次进朝挑衅试探。
可这近二十载的较量,他终究是输的一败涂地。
回忆戛然而止,高翼突然苦笑了起来,高越静立于侧,神情淡漠静瞧着他,良久,他笑声渐止,似想起了什么歪头瞧着高越,眸色略带嘲弄轻蔑之意,对他道:
“人之将死,多说无益,本侯这一生终归是不值,不过·······能在死前坐拥大王的江山近月余倒也不亏,再者,大王的后宫·······当真是活色生香,除了本侯,那万千赵国士兵用了可都说好呢·······”
“是么?”高越平静道,“侯爷若是瞧上哪个,可一一列举出来,寡人叫她们来给侯爷陪葬,若是都瞧上了,寡人便舍整个后宫来祭侯爷,想来,咱们兄弟一场,如此便算为弟对皇兄的一点心意罢。”
“难得皇弟有此心意,为兄觉得葭苑住的那个便很不错,且眉眼与母后楚服略有些神似,不知皇弟可愿割爱让她来与兄同葬来缓解兄多年的思母之心·····”
话音未落,高翼便觉腹处猛然刺痛,他低头去瞧,见原是有匕首猛然刺入,破了皮肉,眼下正往外流淌着鲜血,而那握匕首之人凑近瞧着他,眉宇终现阴鸷狠厉之气。
“你竟敢动她?”
“你的后宫,我皆动了个遍,可就单对她一人倾心的很,怎么,皇弟这是不舍么?”
“满宫皆可,就她不行。”
鲜血溢出嘴角,高翼缓了片刻,又道:“争了大半辈子,真想不到在临死前竟还要同你抢一个女子,罢了,为兄便不与皇弟争,能拥得佳人数月已是无憾。”
匕首猛然又刺入了几分,高翼青筋暴起,冷汗直冒,他强忍着疼,一声不吭,内里却泛起血腥之气,他暗压不住,只大口吐了出来。鲜血染红了衣衫,尚未待他喘口气儿,高越便道:“看来诛你全族还当真是便宜你了,寡人即刻下令,留你全族之命,但要他们男子世世为奴,女子代代为娼。”
高翼闻之,愤恨交加,他双手握拳,欲挣脱绳索,奈何却动弹不得,却让他匕首又插深了几分,鲜血汨汨而出,染红了衣衫,他抬起充血的眼眸,瞧着高越道:“你这样对待手足亲兄,满朝文武皆会怀疑自个儿侍奉信仰的是否是位英明仁厚的君主。”
“英明仁厚?你屡次设计欲至寡人于死地之时、你谋朝篡位于众人跟前斩杀我大燕官员之时,怎么就没想到这四个字,怎么眼下竟念起来了?”高越道,“寡人明白了,你对寡人便可以下死手,寡人若如此对你便得反思自个儿是否英明仁厚了是也不是?”
此问,高翼未答,他瞧着高越,嘲弄道:“你这般对待手足亲兄,寻儿若知晓该是何感想?他为父王与王后所生嫡子,身份尊贵无比,若非晚生了数十年那么整个大燕江山都是他的,眼下他虽尚且年幼,可日后定会长大成人,等那个时候,若是他想争,怕是满朝皆会倾向于他,如此看来,即便我今日我死,你的王位终有一天也会不保。”
“·······”
“你虽在位多年,膝下却一直无子,只怕老时,会落得山河动荡,诸侯相争,众叛亲离,去后无人守孝送终的下场······”
他失血过多,容色惨白,声音却恨得咬牙,然而面对此低咒高越却轻然一笑,道:“此事自不用你操心,不管今后寡人有子无子,你所诉之况都断不会发生。”
“你当真如此自信?”
“当然。”高越肯定道,他上前一步,凑至高翼耳畔,“因为寻儿乃是当年寡人与王后楚服所生之子,此事当年父王亦知,奈何他不忍心杀我,又怕将此等丑事宣扬出去丢了皇家了脸面,便将一切强压了下来最终落得个思虑成疾归西而去的下场。”
“······”
“寻儿既为寡人亲生之子,又被寡人教养多年,哪里还能背叛寡人呢?”闻他无语,高越继而道。
他竟在他垂死之际将此事抖落······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畜生,你这畜生······”
骂声未完,利刃便狠切入腹中,刺破内脏,高翼痛的面容扭曲,腔中鲜血上涌,汨汨从嘴角流出,他紧凝着高越,眼中含恨,又满是遗憾,可眸底之绪尚未来得及消散,那插入腹中的匕首转了几转,他吞咽了喉中的骂声,便在极痛之下闭了双眼。
外头雷雨阵阵,斜丝从窗中飘落,将两人的衣发淋了个尽湿。身后脚步声渐止,高越见高翼已没了声息,方缓缓松开了手。鲜血刺鼻,黏腻甜腥,他淡望着自个儿沾满鲜血的手,方将其背于身后转身迎上慕容昌胤的目光。
片刻的失神无措,在他的目光下慕容昌胤猛缓了过来,方暗掩心绪,瞧着高越道:“外头大雨滂沱,臣闻里头有异声便过来瞧瞧。”
“你来的正好。”高越神色如常,淡声道,“高翼已死,立即将他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且外传令下去,高翼族人,一连九代,男为奴,女为娼。”
“诺。”
良久,慕容昌胤终应之,高越甩袖转身,缓步行了出去,候于外头的尚子见他出来,赶忙拿了披风给他披上。外头雷雨声声,雨丝飘窗而入,淋打着高翼的尸体,被匕首搅碎了心脏,他血已流尽,似带着某种不甘,致他死后双手握拳,眉头不展,额前青筋暴起,想他也曾辉煌半生,却在命里最后一刻沦落至此,着实叫人唏嘘,慕容昌胤静瞧着,心里五味杂陈。
祸事已止,大燕国又复了往日的平静。转眼,暑气散,蝉鸣止,夏时去,秋时至,天转凉,宫中枫叶着色,放眼望去赤红一片。风波之后,高越便再未进过南宫,但却常去独立于南宫之外的含光殿,那含光殿乃先王于高越出宫三年间所造,因国库充裕,便修的尤为富丽堂皇些,阖宫之人皆知那里头住了一位新封的惠妃,名唤姬安,是大王行军途中带回来的,且那日庙堂之前大王归来身旁所随的便是此女;她们亦知,新人姬安,舞若佳酿,醉人心脾,貌若芙蓉,人见犹怜,这样一位佳人养于宫中惹得高越时常惦记,纵使国事繁忙,一日也要瞧上三回,若在之前,后宫妃嫔早有不满,可如今却无一人再有异议,其因则是传闻大王身死的那段时日,诸妃苦熬不住,为了给自个儿日后谋条生路,在高翼的利诱下纷纷变了节,她们或是自愿,或是不愿,但终归是失了贞节,今番大王归来,处死了高翼,虽对前事不予追究,可她们既非清白之躯自不敢再去大王跟前晃悠,见而今他独宠一人更是不敢再拈酸吃醋做从前小儿女之态。满宫嫔妃如此,却唯有葭儿一人例外。
自高翼带兵入宫以来,葭儿见势不妙,为求自保,只得于夏日里用冷水沐浴,接连几日,终染风寒,一病不起,高翼见她这般,恐传染了其他人便下令关了葭苑的门,如此一来,不管外头如何喧嚣,苑中皆是一派宁寂之象,无太医来瞧,葭儿便靠着墙根底下的车前草治病,药效极慢,却正合她之意。短短数月,前朝后宫大事不断,她借病藏于葭苑之中,虽不能外出半步,但能闻得宫闱内所传言语,每每心中忧虑,奈何却无能为力,数月的煎熬,可谓度日如年,她便是以此法保住了自个儿的清白,直至登基大典当日,她自知此盛典自个儿无法推迟,方做出一副病弱之状藏于众妃之后悄然出席,那个时候,新皇着盛装缓步朝宗庙大殿行去,身侧诸妃皆神情呆滞,心若死灰,葭儿隐于人群之间暗自抬眸而视,不禁徒生起怒然悲怆之绪,忽而闻得一极为熟识之声,她忙转身去瞧,只见那数月未归之人头戴冕旒、身着盛装,正大步迈阶而来,还是那般的器宇轩昂,仪态尊贵。心念之人终将归来,葭儿又惊又喜,尚未缓过神,眸光一转那渐扬起的唇角却悄然止住,只见高越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容貌秀丽,一生粗布麻衣却难掩通身气派,仪态不俗,且与慕容昌胤并行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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