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第豆胤点了点头,太后冯伯羊才站了起来,眸光一转,用眼尾看向了队伍末尾的保姆。
保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她冷然的目光,就又吓得缩了回去。
太后冯伯羊收回了目光,再垂眸看向了小皇帝第豆胤,神情复杂的沉默着,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
……
转眼入了冬,沈留祯的病情果然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白天他还能躲着谢元,咳嗽能忍就忍着,不让她担心。到了夜晚,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梦中时不时地就会咳嗽出声。
每当这个时候谢元会突然惊醒,直接翻身下床,从暖炉上将一直温着的,压制咳嗽的汤水提下来,斟上一碗递给他喝。
沈留祯从她手里接过碗来,见她抬着手臂,好看的手指捏着鼻梁醒神,忍不住心疼,轻声说道:
“阿元……你白天还有事,晚上又要照顾我,太累了。咱们分开睡吧,让刘大哥照顾我就行了。”
谢元听闻眼睛一抬,昏暗的光线中,那双丹凤眼闪着凌厉的光亮,扎的沈留祯的心都抖了一下。
沈留祯胆怯地眨了眨眼睛,将目光移到了一旁不敢看她,嘴上放低了声音,接着努力劝道:
“……我这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你休息不好,万一也病倒了怎么办?”
谢元冷声说道:
“我没有你那么娇弱,夜里起来倒两回水就能病倒。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就打起精神来,一定要将病养好。赶紧喝!”
沈留祯乖乖都将汤水饮干净了,伸手又替给了她,谢元将茶碗用清水涮洗了一下,放到了一旁。
自己跑到了桌子旁,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因为天冷,沈留祯又畏寒,这屋子里头的火墙烧的太旺,沈留祯这个病人觉得刚刚好,她这样的体质只觉得燥热。时不时的需要喝些清水解解渴。
她先是喝了一杯,觉得味道有些怪,但是从军的日子里头一向粗糙能忍,她皱着眉头忍住了,咽下去了之后,开始打开壶盖子,检查这壶里是不是掉进去什么东西了。
沈留祯看着她坐在桌子旁,一副焦躁隐忍的模样,可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眼神中满是留恋,眼眶渐渐地湿润了,他温声说道:
“阿元……生老病死谁也阻止不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谢元听闻将茶壶磕在了桌子上,扭过头来怒道:
“有什么那么一天?太医都说了,你的病之所以恶化是因为气郁,将那精神头找回来好好养着还是能养好的。
怎么着?沈侍中这是看厌我了,跟我在一起这么不高兴,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小妾冲冲喜啊?”
谢元声音不大,语速也没有多急,但是语调沉稳压迫感十足,沈留祯躺在那里,都忍不住觉得小腿肚子转筋。
他默默地往下躺了躺,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闷声说:
“不……不用了。”
谢元看着他这样,又无语又想笑,端起茶碗来又喝了一口水,可是这一回她还是觉得这水的味道不对,皱着眉头凑到了鼻子前头闻了闻,说道:
“这水是不是放馊了?不应该啊,睡觉前新添的……”
沈留祯听闻,刚刚从被子里头露出了一双眼睛,就看见谢元捂着嘴呕吐了起来。
他瞳孔一下子放大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
“阿元!你怎么了?!水里有毒?!”
说着就从床上下来,拐过了屏风,开门朝外头喊道:“太医快来!太医!”
因着他的病,宫里专门给他配了个太医,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头,每天诊脉,时不时地调整药方。
所以沈留祯惊慌声音一喊,睡梦中的太医就连忙披着衣服跑了过来。
他还没睡醒,眼见着病人沈留祯衣着单薄自己站在门口,又惊吓又懵圈,问道:
“沈侍中……你这是?”
“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家阿元……”沈留祯急了,连忙拽着太医就往里头去。
谢元赶紧从屏风上拽了外衣裹上了自己,连带着将沈留祯的毛皮风衣拿了过来,直接甩开裹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擦了擦嘴角呕出来的水渍,跟太医解释说:
“……水壶里头的水味道有些怪,喝了想吐,不知道是不是毒。”
沈留祯急得大声训她:
“不是跟你了说过了,觉得不对劲的千万不要喝吗!”
太医听闻也吓得个半死,连忙拿过了水壶,凑到了灯烛下查看,见里头颜色清亮没有异物,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他为了以防万一,还用手指沾了一点儿,放在舌尖上尝了尝。
谢元和沈留祯都紧张地看着他。太医砸吧砸吧了嘴,说:
“……好像没有什么味道。谢将军,请将手伸出来我把把脉。”
谢元听闻便坐了下来,将手腕摆在了桌子上。太医用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沈留祯都快急死了,他自是知道谢元有多能忍,从军打仗条件艰苦,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填。
可是她今日喝了点儿水就忍不住吐了,这水定然是有猫腻,他府中竟然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若是让他逮到,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太医突然动了,收回了手腕,笑眯眯地对着沈留祯说道:
“不是水有毒。恭喜二位,谢将军有喜了。”
沈留祯和谢元同时懵了,两个人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太医。
“什么有喜了?”谢元问。
“哎……谢将军活得也太糙了,你已有身孕三个月余,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沈留祯听闻,拦着披风的手没有拽住,厚实的毛皮披风整个的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谢元眼疾手快的替他捞了上来,对着太医说道:
“太医,你肯定是弄错了,我连月事都没有,以前让另外一位专治妇科的太医诊过,还吃过药调理过,不管用,不可能会有身孕的。”
太医听闻也惊了,开始怀疑自己,又伸手搭在了谢元的腕子上,垂眸诊治了起来。
沈留祯看着谢元的侧脸,又看了看太医,这一回人都开始发抖了。
终于,太医沉稳的收回了手腕,又仔细地看了看谢元的脸,问:
“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谢元仔细地感知了一下,说道:“除了刚刚喝水想吐,其他没什么。”
太医听闻,无语地说道:
“那不是有身孕了是什么?……我好歹是个太医,这喜脉我还能给诊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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