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窈道:“根据纸上描述的病症,此病人怕是肺部得了重症,而且这病会让他呼吸困难,就连睡觉也得有人看着,因为什么时候没气了也不知道。”
“若想要根治,怕是只能开膛破肚割掉已经被毒害了的肺部部分。可是在破开和事后缝合的过困难重重不说,极有可能会感染,这一感染,必定一命呜呼。”
“即便运气好,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也需要用一根竹管从病人鼻腔进入进行呼吸,能活多少时日尚不可知,但病患会很痛苦很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舒窈的运气好,这病症她在师父随手携带的那本手札里看到过。
当时师父说的就是等死,是最好的办法。
“人左右都要一死,何不把最后的时间和在乎的人好好告别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吃尽苦头,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再在这痛楚中看着自己慢慢死去呢?”
鸦雀无声,台下的人都秉着呼吸看向她。
柳若蓁老爷最先开口:“你这话未免太恶毒了,什么叫等死?我看你根本就是不会,在这胡说八道的!”
她这一开口,围观的人回过神来也都在指责她恶毒黑心。
燕琮也很是意外和震惊的看着谢舒窈。
她说的答案,竟然是和师父的一样!
当初师父也和他讨论过这样的病症要如何,他依旧是这次的答案。在他眼里,只要有一丝机会,哪怕是救了只能活两日,那也该救。
因为这才能体现医者的水平和价值。
当时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还小,等你以后大了就知道了,遇到这样的病患,等死才是最好的办法。”
谢舒窈怎么会和师父想的一样,莫非她也是师父的徒弟?
不,不可能。
师父一直在学岷山上闭关,他从未听说师父下山过。
沈玉瑶等人自然是附和柳若蓁,不停地责备谢舒窈。
“安静,都安静!”萧文州不满地喊了一句,“这答案到底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就先急着骂人,你们一个个都是黑心的吗?”
“你是她的未婚夫,你当然是护着她了。”
“就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要点脸吗?”
“我不要,就你们要脸。”萧文州嗤笑,“一个个左边脑袋是水,右边脑袋是泥,一晃全是浆糊。”
“一个个都是搅屎棍,就知道围着屎转啊转。”
萧文州开骂,只要对方不是皇上和后宫妃子,那可是敞开了使劲骂,才不管对方是谁。
被骂屎的柳若蓁气得鼻孔朝天,指着萧文州:“姓萧的,你骂谁是屎呢?”
“谁接话,谁就是屎,因为很有自知之明。”
“好了。”惠帝一声开口就截断了柳若蓁还要骂的话,他沉声道,“今日是药王大赛,怎的这般不识趣?”
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萧文州,还是柳若蓁。
但在萧文州眼里看来,这肯定不会是说他的,所以他好整以暇的给了柳若蓁一个挑衅的目光。
众人又都屏息等着祁渊的答案。
祁渊面带一丝赞赏的看着谢舒窈:“谢四姑娘说的是对的,此病症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等死。”
这下众人更加哗然了。
祁渊继续道:“根据药王手札记在,他研究了许多年依旧没有找到破解方法,对病人来说,最好的办法正是薛谢四姑娘说的等死。”
“不过……”祁渊又道,“手札里虽然说最好的办法是等死,但并未说燕琮小王子的这个解决方便就是不对,因为药王自己也是无解。”
他对惠帝拱手道:“父皇,儿臣觉得他们这样算是打平了。”
惠帝颔首便是赞同。
可这么一来,谢舒窈和燕琮便是平手了。
就算打平,惠帝也不愿意把药王的名头分一半给别国的人,这就该是大魏独有的。
“胜负难分,药王头衔也不可一分为二,这次药王大赛依旧没有决出药王。”惠帝一锤定音,“三年后继续。”
谢舒窈在看到燕琮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说是不限国别不限地位都可以来参加这个比赛,但实际上来参加可以,只是这药王却不可以是别国人。
谁也没有把十岁的燕琮放在眼里,但偏偏他就一路闯到了决赛。
“大魏人的心眼,也就这么点小。”燕琮比划了下指甲盖,“输不起还耍赖皮。”
“王子。”南宛使团里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连忙低声阻止,又对惠帝表示歉意。
惠帝脸上在笑:“童言无忌,朕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我不服!”燕琮喊道,“我都和她打平了,就算这头衔分我一半,喊我半个药王我也认,凭什么半个都不给我?”
这话说又有些孩子气了,毕竟再怎么装老道也还是个孩子。
沈棣走到他面前问道:“不如这样,本督再考考你和谢四姑娘,看你们谁的回答好。若是王子的好,那这药王头衔便给你,若是不如谢四姑娘的,那就依照皇上所言,三年后再论,如何?”
沈棣是皇上近臣,说这话定然是得到过皇上的授意了。
燕琮哼了一声:“你问便是。”
“敢问王子,为何要学医和制药?”沈棣问道。
燕琮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他道:“我有天赋,师父说不能浪费了这天赋。何况学好了医术,还能造福百姓。”
沈棣点了点头,又看向谢舒窈:“敢问谢四姑娘,又是为何呢?”
谢舒窈沉声道:“有很多时候,不是看不起病,而是因为买不起药。”
“有病人为了买药,卖房卖地甚至是把家里的人也卖了,若是卖一次就能买到药就能痊愈,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实际上却是要买很多药,到最后没有东西可卖了,哪里来的银子买药呢?”
“我想用医术和制药,用最少的成本制出最合适的药,让穷苦人家也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我想我们大魏朝便得更好,想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想要为大魏做点什么。我做不了救世主,做不了大英雄,但我可以做追光之人,守光之人。”
“心存希冀目有繁星,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谢舒窈说这话的时候隐隐眼底有热气。
当初沈棣问过她,难道除了对付这些仇人之外,自己就没有追求和渴望吗?
她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审视除了报仇,能为自己做点什么。
解了杜皇后的毒,谢舒窈意识到这就是她想要的。
沈棣故意最后问这个,是因为他懂她。
不管当初是如何算计如何利用,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在这一刻,谢舒窈是心怀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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