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没有说话。
而是让人抬了两桶水上来,摆在了温度更高一些的门口。
“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来看,届时你们就会懂了。”
随即,她让人将皇庙的小和尚带上了殿,又用了先前提问时的一套方法,再问了他们一遍。
这次,两个小和尚明显是对过证词的,一开始回答得都流利,但宁宴突然用他们先前的画押的证词,开始质疑他们。
他们便开始慌乱了。
“不对啊,你先前说给荣庆王拿回来的饭,是你自己拿回去的,现在又变成小师弟拿回去的?”
小和尚一怔,回道:“我、我当时混乱了,说错了。”
“当时你记得是最清楚,哪怕是前天也比你今天记得更清楚,为什么今天是对,前面却乱了呢?”
小和尚被吓了一跳,擦了擦汗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今天说得是对的。”
宁宴凝眉,停在他面前,“早饭到底吃的是什么?”
“馒头和白粥。”
“你为什么说素鸡豆腐和青菜?”宁宴问小师弟,小师弟光溜溜的脑门上,汗刷一下流下来,“是我忘记了。”
宁宴摇了摇头,“你不是忘记了,而是那天早上你们两个都没有吃早饭。”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扯开视线,小和尚道:“我们吃了,你、你胡说。”
宁宴摇了摇头,“我问过食堂里打饭的师父,他说那天早上没见到你们。”
“那是他太忙了,没注意到我们。”
“那天早上打饭的师父是谁?”
小和尚又去看小师弟,两人明显很慌,宁宴忽然拔高了声音,“说!”
“德生师兄。”
“德明师兄。”
两个人一起回答,但说的却是两个人的名字。
大殿上,众人的气息乱了一下。
因为大家也看明白了,两个小和尚明显在撒谎。
“撒谎。”宁宴指了指两个人,不给他们沉住气的时间,接着继续问,“你说荣庆王早上都是卯正起床,起来后会喝一壶茶,然后浇花,对不对?”
小和尚点头。
“但那天我到时,门外十二盆茶花,只浇了三盆,剩下花,土是干的。”
小和尚脸色大变,目光开始闪烁不定,彻底没了自信。
“所以,你们两个人的证词,都是假的。”宁宴上前一步,弯腰盯着两个小和尚,“谁让你们做假证的?”
“不是,我们没有。”两个小和尚一起否认,宁宴冷笑,“没有还是不敢说?”
小和尚垂着头,不吱声了。
宁宴拂开衣袖,话锋一转,“他们两个人明显在撒谎,证词多问几次,立刻乱了阵脚前后不一。”
“但他们这样的态度,现在是肯定不会承认撒谎。”
“不过,我却可以辨认,他们的刚才的在证词中,哪些是真哪些假。”
常山王轻笑,宁宴扫过他一眼,继续说。
“他们撒谎的地方,在荣庆王死前做的事。一如刚才他们对于饭菜的记忆混乱,而其他的方面却记得清楚,原因在于,那天早上他们说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
“那些经过,都是他们编造的。”
“荣庆王根本不是辰时到辰时四刻死亡,他是死在卯正到卯时三刻。”
“也就是说,他起来后在浇了三盆花以后,就被谋害了。”
殿上喧哗起来,有人问道:“就凭浇了的三盆花,以及两个年幼的小和尚被吓得混乱的证词,就能证明吗?”
宁宴盯了一眼说话的官员,“当然不止。”
她走到其中一个浴桶边,让人将其抬走,并着圣上一起大家都走了过来。
水桶底部边缘的位置,留下了一些滴落的大水珠。
“所以呢?”瑞王第一次出声,问道,“确实留下了水珠。”
众人脸上的疑问和宁宴一样。
“并不一样。”她又让人将另外一桶抬走,木桶的底部,有一些细小的水汽,明显和刚才不一样。
众人疑惑不解。
“两个桶的水不一样吗?”圣上问他。
宁宴点了点头,
“先移开的水桶,里面一开始装的是温水,而后移开的水桶,里面一开始装的是冰水。
过了一刻钟,我又让人在里面装了滚热的水,所以现在冰块融化了。”
之所以形成水汽,是因为温度的差别,而现在已是五月中旬,无论屋内外,都已经很热。
普通的温水,和现在的温度几乎没有温差,但冰水却不是。
至于第一个浴桶下的水珠,那并不是温差形成的,仅是滴落的水珠,因为,这么大的水珠对温差和形成时间,都是有要求的。
“所以,结论就是,荣庆王在卯正起床后就被人害死了。”
“凶手待他死后,将他放在冰水了浸泡,以模糊死亡的时间。”
因为时间非常相近,宁宴初次验尸的时候也没有查出来,直到她第二次解剖的时候,查验了死者的内脏,发现了一些被冷冻过的痕迹。
这才和一开始她发现的浴桶底部的水汽联系在一起。
“居然是这样,”圣上很惊叹,“还得是宁宴细心。”
他走了两步停下来,问宁宴,“这么说,如果荣庆王是卯正时被害,那就和太子无关了。”
“是的,圣上。当时太子正在金水河外候着上早朝,在列的各位大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有人跟着点头,“确实我,卯时一刻我们就在宫门外候着了,太子没有时间去皇庙杀人。”
“那、那这么说,是有人陷害太子?”
宁宴看向说话的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大人说的对,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陷阱。做假的被害时间,是为了让太子有杀人时,做假的话,是为了给太子找杀人动机。”
“以及,毁了太子的身世,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众人吸着冷气不敢置信。
“能辅证这些的,还有这件衣服。”她将太子的衣服拿出来,“上面被勾掉了一根丝线,这根细线被留在了围墙上。”
“也是因为这根丝线,才将太子牵了进来,”宁宴指着衣服上的丝线,“但是,我们经过数次的验证过后,可以确认,无论怎么翻墙,刮到丝线的部位,一定不是前摆。”
她又展示了另外两件试验的衣服,位置果然和太子这件不同。
圣上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到底是谁设计陷害太子?”
宁宴目光一转落在常山王身上,勾了勾唇,“圣上,此人一定是可以从太子失势,获得巨大利益的人。”
她说完,所有也不由自主朝瑞王和常山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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