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像是春风吹开了冻土,压抑不住土下想要发芽的野草。让她日夜记挂,看着陛下欲言又止。
但她不能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空口白话的就要陛下去给秦家翻案。
若是因为她的帝宠翻案,在旁人眼里,秦家的谋逆之名还是没有洗脱,而且再没有能洗脱的机会。
她得先找人去调查那些年的事。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初要了木成舟过来,是懒得去应付一些事,他既是从天清宫出来的,她和陛下都默认他是有两个主子,可以去跟陛下报告荣华宫的一切。
现在有了不能让陛下知道的事,就不能让他去办。
秦云颐心事重重的,直到车队到了三阳关。沈将军和当地太守,出城十里相迎,七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人,妙安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
“外头跪着好多人。”
“好多灰,你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吧。”妙清说,“我昨日跟侍卫大哥打听了一下,听说陛下要来,附近城镇的人都赶过来拜真龙天子。”
城外跪着许多人,车队进关后,街面上的人反而少了,“奇怪,进城后人倒不多了,穿的也都精神。”妙安说。
“哎呀。”她突然缩回头,把窗户关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许多白花花的胸脯。”妙安吐舌说,“娘娘说边疆女子豪放,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真的吗?”妙吉也被说起好奇心,偷偷的去探头看,“啧啧,她们怎么穿的这么少啊,真不要脸。”
“这是人家的风俗人情,怎么好说人家不要脸呢?”秦云颐说,“在车里一惊一乍就算了,等下车后再做出这样的表情,可是你们娘娘我没脸。”
两个人挤眉弄眼的偷偷笑两声,到下车后,果然眼观鼻,口观心,面目严肃,只当行宫准备的婢女和自己常见到的一样。
倒叫人都高看一眼,说是贵妃的宫女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边女开放,服饰也与中原地区相差甚远,中原人若是夏天初到此地,都要经历一番眼睛没地方放的窘境。
她们挺喜欢调戏这些害羞的中原人,但若是中原女子对她们指指点点,面露鄙夷,她们又会不爽,心里评价就不高。
酸腐。
三阳关的行宫叫虎烈行宫,是前朝一位皇帝御驾出征到此处建立的,秦云颐下车后四处看看,翻新到几乎看不出从前的痕迹,她抚摸着柱子说,“可惜了,原还想着能见到点不一样的,看来这个翻新班子是从京城找的。”
“奴婢觉得挺好看的。”妙安说,“方才的婢女说,这处是行宫风景最好的地方,殿后是一整片荷塘。”
“荷塘就算是风景最好了?”妙清疑惑,她的家乡江南水乡,荷塘是司空见惯的,哪里也没有当个景啊。”
“北疆少水,能有一片水景自然是顶好的。”秦云颐说。“那陛下宿在何处?”
“陛下在前有习武殿。”妙安说,她刚才已经都打听清楚了。
“没有给陛下安排另外的寝宫吗?”
“习武殿有寝殿,再说了,陛下自然是要和娘娘宿在一起的。”妙安说。
“那不一样。”秦云颐说,“难道陛下还能在我这宠幸别人吗?”
秦云颐把这事跟齐枞汶说,“还是在后院给陛下安排一个寝宫稳妥。”
“无事。”齐枞汶握着她的手说,“这个爱莲居是行宫最好的寝宫,朕和你同住。”
“那陛下岂不是不方便。”秦云颐笑说,“边女好颜色,人又大胆,向陛下暗送秋波,
陛下就没瞧见几个喜欢的?”
“朕又不是饥不择食。”齐枞汶说,他难道连看侍女的这点定力都没有。然后秦云颐狭促的看着他,那田贵人是怎么来的?
齐枞汶掩饰的咳嗽一下,“那是例外,再不会有下次了。”
“这两日先休整。”齐枞汶说,“之后朕见边疆的官员将士,你就见见她们的内眷,这边也时兴打马球,到时候弄两场赛热闹热闹,你要想下场也行,你的马朕让人给你带来了。”
“也许还会搞两场围猎。”
“犒赏三军就不能带你去了。”齐枞汶说,“但朕让韩兴去打听了此处有什么好玩的好景,到时候偷偷带你去。”
“陛下不急的。”秦云颐说,看着齐枞汶如此上心的安排她的活动,她心里暖洋洋的,“和陛下在一起,做什么都高兴。”
“带你出门,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不让你玩好,多亏。”齐枞汶捏捏她的鼻子,他又变了主意,“那些女眷想见就见,不想见就别见了,让贤妃去应付她们。”他都忘了秦云颐不喜欢应酬。
“我是贵妃,如今这行宫女眷里,我身份最高,我不见,贤妃也不敢见啊。”秦云颐仰着头笑说,“陛下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嗯。”
三阳光身份最尊贵的当然是沈将军的夫人,她也是个奇女子,寻常将军女眷都是留京,她却是祖母的年纪了还跟着沈将军到边关来,“好在孩子们都大了,也不用我在跟前看着。”沈夫人说,“年轻时聚少离多,他卸甲那天说再不和我分开,他既然不能不来三阳关,那就只好我跟着来了。”
“将军夫妇,鹣蝶情深,真让人羡慕。”秦云颐说,“英妃托我带给你的箱子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沈夫人说,“只是麻烦贵妃了。”
“我只是一句话的事。”秦云颐说,“英妃大着肚子还召嫂子进宫商量带给母亲的东西,很是孝顺。”
“英妃大着肚子还担心这些细枝末节,实在让我惶恐担忧。”沈夫人说,得知女儿有孕后,她认真想过要不要回京,但是将军说,皇家难道还会苛待了你的女儿不成,你这样急急忙忙回去,倒像是你不信任皇家似的。贤妃孩子都生了两个,太傅夫人何曾着急慌过。
为母的担忧焦心在五脏六腑,外人哪里看的出来。
“英妃怀相很好,夫人不必担忧,她胃口好又不吐,人都胖了点。”秦云颐说,“医女天天盯着她要走满一万步,补品都不怎么给她吃,就是担心肚里孩子长的太大,生时艰难。”
“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发动了。等平安生产后,宫里会快马加鞭来信,到时候要恭贺夫人当外祖母了。”秦云颐笑说。
“家书上说的一切都好,我总疑心她们是为了不让我担心,特意往好了说,今日听娘娘一说,可见是真的好,我就放下心来。”沈夫人说,她是想问女儿的情况,没想到贵妃会如此的闻弦知雅意,大感意外。“我的女儿,被她父亲纵的很娇,当初也没想到会把她送进宫去,她进宫时不懂事,对贵妃多以得罪,如今贵妃能不计前嫌,实在是让人惭愧。”
“夫人多虑了,英妃并没有得罪我。”秦云颐笑说,“她进宫后还是长进了,如今人性子稳妥,又诞下皇嗣,夫人不必再担忧。”
不止沈夫人,就是其他的官眷,她都是如此的体贴甚微,无论是说些京中旧物,还是边疆风情,她都能应对自若,谈话如春风拂面。女眷们回去后都纷纷感慨,京中把这贵妃传的骄纵不堪,今日一见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
可见传言是不可尽信的。
月夜对着荷塘,齐枞汶案前摆着两壶酒,“来来,这边的特色酒,烧刀子和一线天,你喝喝看。”
“陛下今日酒兴大发,在前头和将士们喝的不够,回来还要我陪你喝。”秦云颐说,“陛下脸都红了,今日就不喝了吧。”
“少许,少许。”齐枞汶拦住她拿酒壶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朕高兴。”
“当日费大力气把徐赞那厮给弄死,果然是正确的。”齐枞汶说,“你是没在场,没听见他们怎么说的,当初在徐赞手下,战战兢兢,朝不保夕,整个北疆都像蒙着一层雾,朕把徐赞弄下马,北疆的雾被吹散了,北疆人民无不对朕感恩戴德,俯首帖耳。”
“这不是朕耳根软,听不得夸。”齐枞汶正色说,“当皇帝这么些年来,底下人是真服还是假服,一眼就分辨的出来,所以朕高兴。”
“朕真的高兴。”齐枞汶又倒了一杯酒,对着月亮说,“朕这个皇帝没白当。”
“陛下醉了。”秦云颐等他喝完这杯后,把杯子和酒壶都夺了过来,让人拿走,“陛下是天下之主,万民臣服,若有人不服,不是陛下做的不好,是他们包藏祸心。”
齐枞汶哈哈大笑,按住秦云颐的腰,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齐枞汶压着她,居高临下的说,“朕要这么想,朕就是个昏君咯。”
“昏君明君,不过是任人评说。”秦云颐说,“陛下要自在才好。”
“就是自在最难得。”
“我不去。”阿丽莎泪流满面,漂亮的大眼睛里却满是倔强,“谁想去,谁去。”
“可是阿丽莎,你是我们族里最漂亮的姑娘,只有你去才能打动皇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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