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昨日拜堂一事,公婆对我印象极佳。
周父,也就是我的公爹,他见我独自一人过来,冷着脸朝一旁的下人问道:“那个小畜生呢?”
下人怯怯答道:“回老爷的话,少爷昨夜宿……宿在孙姨娘那里,如今还未起来。”
管家话音刚落,周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个混不吝的玩意儿!人家好好的闺女嫁到我们周家,可不是让他个混小子随意冷落、欺负的!”
“去!就是绑也得给我把那小畜生绑过来,今儿我非得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上一世,苏娉娉大闹婚礼现场,落得周家好没面子,连带着周父对她也极其不喜,更别说做出帮她出气这种事了。
可如今,周父不仅竟向着我说话,还要替我教训周砚。
不管是假做戏,还是真替我出气,只要周父有所表示,便是告诉周府所有人,他是满意我这个儿媳妇的。
公爹都帮我撑脸面了,我自然也要懂得投桃报李。
我将下人拦下,柔声劝道:“父亲息怒!其实,相公并没有冷落儿媳。”
“昨夜相公想留宿儿媳房中,是儿媳恐孙姨娘受了刺激有性命之忧,这才让相公去了孙姨娘那里。”
周父自然不信我的话,但语气还是缓和了几分,“云儿,你莫要替那逆子寻借口。”
“儿媳不敢!儿媳只觉得相公本就因娶了儿媳心中不快,父亲若再为这事惩罚他,届时闹得您与相公关系紧张,母亲必也会跟着忧心的。”
周父和周母感情深厚,俩人几十年来只育有一儿一女。
女儿周瑾裳前些日子突发急症,去了外头庄子养病,连这次我与周砚大婚都没参加。
而周砚作为整个周家唯一的儿子,不管行事多混账,公婆内心必也不希望与他闹翻。
果然!
周父听完我的话,瞧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周母更是拉着我的手,直夸我大度贤惠。
没一会儿,下人端着茶水进来。
周母道:“老爷,先让云儿敬茶吧。”
下人取来蒲团,摆在了周父、周母面前。
我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捧着茶盏恭敬奉上,“父亲,请喝茶。”
周父伸手接过茶盏,和善道:“云儿,往后好好跟砚儿过日子。”
说完,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一个红包递给我。
“谢父亲!”我双手接过。
在给周母敬完茶后,除了厚厚的红包外,她还将两张房契交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城南的一家胭脂铺和一家首饰铺,我与你父亲商量过了,往后它们就是你的私产了。”
我心中大惊,忙摇头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着吧!”周母笑着塞进我的手里,“你是个好孩子,阿砚已经对不住你了,我们当长辈的总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这是他们夫妻二人在替儿子补偿我。
唔~
也不枉我挖空心思,说了刚刚那一番违心的话!
我道了声谢,便将东西收下了。
这时,屋外丫鬟声音再次响起,“少爷来了。”
下一刻,门口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转头看去。
周砚头戴玉冠,身着白色锦缎暗纹长袍走了进来。
禾城早有传闻,说周家少爷虽风流,但容貌却一等一的俊美。
昨夜我也没细瞧,如今一看,真真是生得极好看。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又恰逢少年得意,周砚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发意气。
不过,人虽俊美,这脾气却不怎么好。
只见他冷着脸进了门,当目光触及我时,一张脸阴沉得更厉害了。
“苏云,你来这里干什么?”
话音刚落,周父手里的茶盏朝他砸了过去,“成亲第二日,你说她来干什么?”
周砚偏头一躲,茶盏在他脚边碎成几片,他还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来干什么?”
“你你你……”周父气得脸色涨红,指向周砚的手指都带着颤抖,“跪下,给我跪下!”
周砚梗着脖子道:“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下跪啊!”
“拜堂成亲时,你弃新娘于不顾;洞房花烛之夜,你又将人丢下;现在新妇敬茶,身为相公不陪着也就罢了,还质问她来干什么,这桩桩件件的,你还敢说你没错?”
周砚一听这话,怒火中烧的眸光瞬间移到了我这边,只听他大叫道:“好你个苏云,昨夜还哭着求我不要赶你走,说什么会当个好娘子,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你就跑我父亲这里说老子坏话!早知你这般表里不一,老子昨晚就不该心软,该一纸休书直接把你赶出周家才是。”
周砚这番难听的话,连一向疼儿子的周母都听不下去了。
“阿砚,你给我住口!”周母捂着胸口,替我解释道,“云儿来了这么久,根本没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周砚明显不信,冷哼一声道:“她若不告状,你们怎会知道我干的这些事。”
周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儿子,“你昨夜宿在哪里了?”
周砚被噎了下。
周父冷笑一声,“我跟你娘到底要多眼盲耳聋,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们你干得这些好事!”
周母同样一脸失望道:“阿砚,云儿是个好妻子,她大度贤惠,新婚日你干出那么多荒唐事,她不仅不怪你,还在你爹命人去和园绑你时替你求情,让你爹莫要怪罪你。”
周砚愣怔了下,原本怒视我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喃喃道:“她有这么好心?”
周母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朝我安慰道:“云儿,阿砚被我们夫妻宠坏了,以后他若欺负你,便来告诉我们,我们替你撑腰。”
我乖巧道:“母亲多虑了,相公为人极好,他不会欺负儿媳的。”
听我这样讲,周砚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虚伪!”
周母见儿子丝毫不收敛,气得重重拍了下桌子,旧账新账一起算了。
“娶了这么好的妻子,你还这般不识好歹,竟说她虚伪!要真论虚伪,哪个能比得上和园那女人!当初许她进门时,口口声声说什么会安分守己,绝不做半点逾越之举,可昨日你成亲,她竟装病耍手段将你从成亲宴上骗走,欢欢喜喜的婚礼成了一场笑话。”
周砚被他娘骂得低下了头,却依旧帮着心上人说话,“母亲,琴儿是真的病了……”
“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没脑子吗?若真病得如此严重,昨日怎么只请你不请府医过去瞧瞧,难道你还会治病不成?”
周砚脸上闪过心虚,不敢再言语。
周母痛心疾首道:“自打那个女人进门,你是学也不上了,功课也不做了,长此以往,你真要毁了自己不成?”
一旁的周父接冷声道:“依我看,就该把那个狐媚子发卖了,如此一来,他也就收了那些花花肠子,专心读书了。”
“不行!”周砚立马激动起来,“你要是敢动琴儿,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周家了。”
周父、周母都被气得不轻。
我出声缓和道:“父亲,‘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如今相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欢喜的,咱们又何必拆散呢,相公性情爽直,敢爱敢恨,万一真惹得他离家了,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周父周母真要处置孙姨娘,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发作,无非就是想敲打一下自己的儿子,好让他有所收敛。
我的一番话给了彼此台阶下,周母拉着我的手,动容道:“我们砚儿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周父也收敛了怒容,朝周砚道:“娶了这般好的媳妇你就知足吧!”
周砚朝我看过来,对上我坦然的神色,他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倒也难得不再反驳他爹的话。
离开水榭苑时,周砚将我叫住了。
“别以为你在大厅帮我说话,我就会承你的情,记住你昨夜承诺我的话,我心中只有琴儿,有些不该想的东西,你就别妄想了!”
说罢,未等我开口便甩手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这般冲动、莽撞、恋爱脑的性格,难怪上辈子落得倾家荡产、卖妻求财的地步。
我面色一凛!
但不管上一世如何,这辈子为了我的荣华富贵,我是绝不会让他重蹈覆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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