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不眠之夜。
村子里闹闹哄哄的,有人欢喜有人忧。门外时不时传来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官兵来回巡逻。
翌日。
日出东方,又是崭新的一天。
“天啊,咱们竟然一直与山匪待在一起,幸好官差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了。”柯婆子只觉得阵阵后怕。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张大会是山匪头子。”盛三郎唏嘘不已,记忆中的张大憨厚老实,背地里居然有着如此肮脏狠辣的灵魂?
老钱氏老神在在地说道:“这几日厨房还有不少存货,将就着应付一日三餐。等此事彻底结束,再去镇上买点肉回来给大家压压惊。”
她美滋滋地想:大郎这回必然立功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必须得好好庆祝一番。
“娘,你怎么抖个不停?”大牛奇怪地问。
方氏遥遥头,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我没事。”一双眼紧紧盯着大门,期盼大丫不要出事。
真是不想什么,什么就来。
老钱氏忽然问道:“大丫呢?好久没听到那丫头的声音了,难不成真的改好了?”
哐当!
方氏手里的碗掉落在桌上,粥洒满一桌。
众人齐齐抬头望去。
宋姣姣觑起眼:“二弟妹,大丫是不是出去了?”
她不相信大丫无缘无故瞬间变好,除非,那丫头想出了其他幺蛾子。
“你怎么知道?”方氏震惊反问。
“你糊涂啊!”老钱氏伸出手指戳戳儿媳妇脑门,“你连个闺女都看不住,真没用。外面闹着抓土匪,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方氏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断开了,双手捧着脸,嗓音立马颤抖起来,带着哭腔说道:“那该怎么办?自从昨天早上出门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从前?”宋姣姣玩味一笑,看来并非一两次了,有了方氏的纵容,大丫能学好才怪。
方氏脸色涨红得厉害,愣怔半晌才无比艰涩地反驳道:“大丫毕竟是我亲闺女,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心疼。”
宋姣姣耸耸肩。
行,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那清亮澄澈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内心的阴暗,方氏几乎无所遁形,两腿局促不安地挪移着,狼狈不堪地挪开视线。
“娘,你说大丫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她向婆母求助,眉眼间全是抑制不住的焦虑:“大哥那么有本事,让他赶紧去找大丫。”
老钱氏皱紧眉,十分理智地否决道:“不妥,大郎有差事在身。你个当娘的不亲自出门找,反而要当大伯的忙前忙后,是什么道理?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出门找啊,兴许她贪玩在哪个地方睡着了呢。”
方氏面露犹豫:“可是山匪……”
盛三郎不耐烦开口:“你害怕山匪不敢出门,就让大哥帮你找闺女?啧,多大的脸呢。”
“大伯天生神力,而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方氏梗着脖子呛声道。
那可是山匪,杀人不眨眼!
宋姣姣简直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你放心去寻大丫吧,村庄里都是官差,若是你遇到危险,只需大吼一声,官差们立马就会赶过来。”
方氏还想要辩驳,却被老钱氏一把扯住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老大媳妇说得对,你自己闺女自个寻。如果你当初好好看住她,不让她逃跑,就不会发生如今的祸事。”老钱氏嘴上说让方氏独自出门,还是硬不下心肠不帮忙。
方氏眼眶泛红:“娘……”
老钱氏厉声呵斥:“还不到哭的时候,将你的马尿给我收起来。你从村尾找,我从村头找。”
方氏还是有些害怕,被婆母骂了一通才离开。
“大伯娘,我也想去找大姐。”大牛鼓足勇气说道:“虽然她总是做错事,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爹爹不在,我就是二房的顶梁柱,有责任将大姐找回来。”
那张稚嫩的脸庞满是不合年纪的坚毅与懂事。
【娘,我想帮帮大牛,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堂弟。】
年宝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宋姣姣。
她知道娘亲一定有办法,想了想,极力劝说道:【在外人看来,大房和二房都是一体,若是今日咱们置之不理,他日便会有人指责大房冷血无情。】
“我侄女真聪明。”盛三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要是大丫有年宝一半明事理,就不会整日胡作非为、到处惹事了。”
年宝露出个腼腆的笑。
每个燕京豪门贵女从小就被灌输家族利益重于一切,从小的经历让她比同龄人早熟一些,见惯了豪门后宅的各种阴私,大丫所作所为在她看来仅仅是小打小闹罢了。
宋姣姣内心五味杂陈,抬手摸了摸年宝的小揪揪,颔首笑道:“行,听我们家管家婆的。”
反正村子拢共这么大一点,寻个小丫头,费不了多少功夫。
全家出动。
可是大丫就像是凭空蒸发,即便翻遍整个村子都搜寻不见踪影。最后还是宋姣姣找到村长,请求他帮忙带人挨家挨户询问大丫的下落。
“我好像看见她跟狗蛋在一起。”田喜语出惊人。
“狗蛋?”宋姣姣惊讶不已,神情不悦,“大丫怎么会跟狗蛋一起玩?”
她眼高手低,如何瞧得上时不时吸着鼻涕泡的狗蛋?
不止是宋姣姣,其他人同样震惊至极。
“狗蛋给她不少东西呢。”田喜说道:“他俩每次都神神秘秘地在草垛后面,还拉小手……”
“你放狗屁!”方氏扯着嗓子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心思咋那么歹毒呢?张口闭口就污蔑大丫,大丫是不是得罪你了?”
实际上她心里慌的一批,因为田喜说的是对的,房间里的确多出来好多不属于二房的东西。方氏瞧得出来都很贵重,久而久之,便放任大丫了。
没想到居然会被田喜看到,不能做实这件事,否则大丫名声就毁了。
宋姣姣眉心越蹙越紧,从方氏表现几乎可以断定是真的。
“我说的全部是真的。”田喜扁扁嘴,哇一声大哭起来。
“不做亏心事不叫鬼敲门,大丫做没做,你这个当娘得最清楚。”田翠翠抱起女儿,讽刺道:“小小年纪就跟勾栏里的窑姐伸手跟男人要东西,我呸,真不要脸。”
“贱人……”方氏的怒气像炸弹一般彻底炸裂了,歇斯底里地尖叫,朝田翠翠扑过去。
她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否则一定会恳求田翠翠隐瞒,而非将事情闹大惹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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