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张兆东就告别了凌雪菲一家。
出发之前，他跟侯春山取得了联系，再三确定对方已经和陈勇打了招呼后，带上早早在市委家属院门前等着沈卫军，赶往了城山市财政局。
做好登记，张兆东在一个办公室科员模样的年轻人带领下，来到了五楼常务副局长办公室。
陈勇比老侯稍微年轻一些，现年四十七岁，正是官场黄金年龄的尾巴阶段。
如果不抓住机会升到正处，做一任正职领导，大概率只有等到退休之前才会解决待遇了。
偏偏他的后台市委林副书记，就要调往外市！
如此一来，他将面对没有后台的尴尬景象。
财政局的常务副局，说出去威风，实际上他也确实很风光，奈何他上面还有局长压着一头，而且他都这岁数了还是副手，这对于事业心颇盛的他来说，绝对难以接受。
他不是没想过，在林副书记以后，再另投其他山头，奈何局长就是文书记的铁杆，自己过去只能锦上添花，起不了多大作用，自然没法受到重视。
而新任市长......他没有门路是一方面，最为重要的是，自己眼下的靠山，没少给他使绊子，自己不受牵连就不错了，还投靠？
想都别想！
见到张兆东时，陈勇脸上有些不耐烦，处在这个位置，天天迎来送往的，对于这种找上门来要钱的年轻人，他能有好脸色都怪了。
“哪个单位的？什么事儿？”
张兆东微微一怔：“陈局长好，我是枫林乡的代乡长张兆东，侯书记之前应该和您沟通过，我是来问问，市里答应我们乡的教育拨款，什么时候可以落实。”
陈勇脸色稍霁，只因对方年纪轻轻的就走上了乡长之位，他这是对于这小子后台的尊重。
跟侯春山打没打过招呼，没有任何关系，开什么玩笑，他们那批党校同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哪来的这么多同窗情？
何况那家伙不过是个乡委书记而已，犯不着记挂这种情分！
“老侯确实跟我说了，市里的批文，我这边也收到了，但眼下，我们实在没有余钱。”
陈勇耐心解释道：“其实不仅仅你们乡缺拨款，其他偏远乡镇也缺，只是最近市里用钱的地方实在很多。”
“这样吧，看在老侯的面子上，等局里有富余的时候，我第一个给你打电话，好吧？”
陈勇以为，自己已经够意思了，照顾了侯春山的面子，又和颜悦色的解释，这要是别人，他只需一句“没钱”就可以打发。
作为全市的财神爷，他有这个资本。
奈何，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乡长，好像有些不识抬举，“陈局，您通融通融呗，我们乡子弟学校，上下几百名教职工都要揭不开锅了！”
“而且对于我们乡的教育拨款，区里请示，市里批示，完全合理合规，您多少给我们放点，也别让我白来一趟啊。”
“呵呵，这位小同志，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财政系统的状况。”
陈勇皮笑肉不笑道：“有钱的情况下，我肯定能按照批示办事儿，关键是我们没钱，而且何止你们一家在等着？市里的教职工工资，也是长期拖欠状态！”
“怎么着，市里的老师能够发扬风格，你们乡的老师就不能了？”
张兆东怎能不知这是对方托辞？偏偏眼下有求于人，他必须把姿态放低，
“陈局，发扬风格，也不能让人家饿肚子吧？他们不辞辛劳，不顾环境恶劣，投身乡村教育事业。”
“还有比这还要发扬风格的事情吗？”
张兆东反问道：“而且乡里的教育拨款，属于国家跟省里的共同拨款，由财政局代为管理，专款专用，您说局里没余钱，难道这钱被人挪用了？”
“你什么意思？”陈勇出离的愤怒了，一个小小的乡长，竟敢质疑自己的工作，谁给他的胆子！
“我说没钱就是没钱，你如果怀疑我贪污了，可以举报，让市纪委的人过来查！”
“如果你再凭空捏造，我就要告你污蔑了，好了，我一会儿有个会，不送。”
张兆东轻声道：“陈局，别这么大火气，我这也是为了......”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陈勇大声喝道：“我让你出去！滚！”
被人打断，又无妄被骂，张兆东并没多少愤怒，“行，我这就走，陈局别后悔就是。”
“后悔？长这么大，我老陈就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一个小小的乡长敢这么跟我说话，反了天了！”
张兆东没有再说什么，洒脱转身的样子，反倒让陈勇怔了片刻。
‘这家伙，莫不是还有什么依仗？’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真有依仗，我之前就能接到通知的。”
殊不知，这正是张兆东和祁国瑞布的局，用以试探陈勇的态度，如果他遵照市里批示办事儿，祁国瑞大可对他大开方便之门，观察一段时间后，许以重用。
如果他不按章办事儿，就别怪他这个代市长不讲情面了。
很可惜，陈勇选择了第二条路，那么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在张兆东走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陈勇就接到了林副书记的电话！
“陈勇，你怎么搞得？好端端的，得罪市长做什么？”
“他确实初来乍到，属于新人，但这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财政局副局长就能得罪的呀！”
“我还有一礼拜就要走了，我们已经达成了......陈勇，你好自为之吧。”
三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在陈勇耳朵炸响！
直到电话里传出结束通话的忙音，他都没能回过神。
‘得罪市长？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胆子？’陈勇很想把电话打回去问个清楚，奈何林副书记在挂断电话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很透彻了。
他跟市长达成交换，城山市林系势力尽数被市长接收，而他陈勇，已经被排除在外！
猛地，张兆东临走时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回响......
“小李，小李！”办公室科员小李，应声而入。
“刚才那人呢？快把他给我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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