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这一说,让我脊背发凉,我举目远眺,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一道黑影慢慢走来。这黑影高大无比,目测比常人高出了一米多,上半身有节奏地摇晃,下半身似乎有四条腿!
我头发都立起来了: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就算罗布泊再神秘,我们一路上也不可能遇到这么多的妖魔鬼怪啊!
但随着那道黑影慢慢走近,我似乎看清楚了来者的轮廓,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是一个人骑着骆驼。
我不禁瞪了老吴一眼,责怪他大惊小怪。
老吴不服气:“我这不也是小心点儿吗,没坏处。”
我们正说着,那道黑影已经走近了,骆驼背上的人高喊了一声:“前面的,是赵大哥吗?”说的是一口带着本地方言口味的汉语。
我依稀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加布,是加布吗?”
那人听到我的回答后,马上狠狠抽了几鞭子,朝我们疾驰过来。
到了我们身前,果然是加布。他骑在了一匹高大的骆驼上,脸上绽放着纯粹的笑容:“太好了,找到你们了。”
“加布,你怎么来了这里了?”
加布后脚跟磕了磕骆驼的后腿,骆驼会意,跪在了地上。
他翻身下来,对我说道:“有人给我钱,找你们。”几天不见,他的汉语水平也不可能有什么长进,但我总算可以听懂。
“谁,谁给你钱让你来找我们的?”
“我也不知道。”加布摆着手,然后做了一个把钱装进信封的动作,“寄给我的。”
“是不是吴显彰啊,这老头儿良心发现了?”老吴猜测着,上去扒拉加布身上的藏袍,“钱呢,那是我们的钱,给我。”
加布反抗,我赶紧拦住了老吴:“你想钱想疯了吧,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加布,你放心,钱是给你的,寄钱的人有没有留下名字?”
加布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汉字,看不懂。”
“信封还在吗?”
加布点头:“我家里。”
“离这儿远吗?”
“为了找你们,我把帐篷搭在了那里。”加布指着看不见的远方,“要走一天。”
他曾说过,这是魔鬼的地方,还说任何人进来都会死光光。但他却来找我们了,我很好奇,那人到底给了他多少钱,值得他这么冒险。
我也不再迟疑了:“走。”
“老烈,要走一天呢,我们干脆在车上将就一宿。让这小子再找几头骆驼来也行啊。”
“拉倒吧,这鬼地方,我不想多呆一会儿。”我转而问赵平和武小妹,“你们走不走?”
两人拼命点头,收拾好了东西。
老吴从车上翻了翻,也不管有用没用,觉得值点儿钱的就全都装包里了,然后和我们一同上了路。
骆驼只有一匹,大家把背包放在了它的背上,所有人徒步。
加布问我:“赵大哥他们呢?”
我没有说话。
加布回头看看眼睛红肿的赵平,瞬间明白了,低下头去叹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藏语,我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走了一夜,天蒙蒙亮,我们远远地望见了一个藏式帐篷,门口还拴着一头骆驼。
藏民的帐篷与蒙古包不同,使用牦牛毛编制而成,顶棚的中间会留一个类似天窗的空隙,免得生火做饭的时候烟排不出去。
加布笑着跑过去:“到啦。”
一进入帐篷,所有人忙着取暖,在冬天的沙漠中行走,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加布忙着热好了牦牛肉,端出酥油茶和青稞酒招待我们。同时,还给我们用药疗伤。
他说了半天,我才听清楚,原来这是藏药。
但我却记挂着另外一件事:“加布,信封呢?”
加布从一只包里翻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仔细一瞧,上面写的是北京市昌平县阳坊镇大福制糖厂,寄钱的人名叫贾仁。
好怪的名字!
我打开了信封,里面还有信,拿出来抖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而且是藏文书写的,我根本看不懂。
加布见我不明白,便在一旁解释:“信上说,他给我钱,让我去救你。”
我猜想,可能是加布的汉语水平有限,应该是救我们。我从来不认识一个叫贾仁的人,在北京也没有什么熟人。唯一熟悉的,可能也只有顾长友了。
只是这个大福制糖厂,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仔细回忆着,突然想起来,我们在大椿树洞里发现的那张夹心糖的包装纸,上面也有这个地址!
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个制糖厂一定不简单。
“老吴!”
我突然喊了一声,吓得老吴手里的牦牛肉都掉了:“干啥玩意儿你?”
“我们马上去北京。”
“啊?”
说归说,这次我和老吴都是被人带过来的,身上根本没带多少钱。
我问加布火车票是多少钱,加布也清楚,他比划着说,很贵,要想从这里坐火车去北京,得先去乌鲁木齐,路上要花几天的时间,然后从乌鲁木齐到北京,还需要花上几天几天,加起来足有十几天了。
老吴笑了:“还是咱们中国牛逼,这么大!”
是呀,北京和乌鲁木齐一东一西,不是说到就能到的。
我坐在了火炉边,伸出手来烤着火,沉思着说道:“可是无论要多久,我们总得去一趟北京啊。赵平,你在北京还有什么亲人吗?”
赵平说道:“我妈早死了……但是我二叔还在。”
我点点头,那就送他去他二叔那里吧。接着,我就问武小妹。
武小妹说道:“我……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如果是去北京的话,你们可以不用管我了,我……我自己坐火车走就好了。”
我挠了挠头,觉得这件事很难办。真抛下她不管,似乎有点儿对不起武大宝。
“你们要想去北京的话,我们明天就赶路。苏烈,那人还留下了一些钱,让我交给你。”说着,加布去将钱找了出来。
我接过来一看,手都是抖的,厚厚的一沓,这竟然是整整五百块钱!这可比我一年的工资还要多!
“我去,老烈,八成是他妈吴显彰!那尾款加上我带路的,没错啦!”
我却含糊了,就是我老爹也不可能对我这么好啊。
我不得不自我怀疑了:“这是给我的?”
“嗯,他说把钱给苏烈。”
我脑子嗡的一下:“等一等,他说的是苏烈?”
加布点了点头。
“老烈,咋回事啊,你不是说北京没人吗,你是不是认识什么大老板了,还是认识有钱的女人啦?”
我思绪乱得很,没心情和老吴扯淡,我拿着钱坐到了一边,思绪此起彼伏,这个贾仁到底是谁啊,他怎么会认识我的?
老吴走过来说道:“会不会真是吴显彰良心发现啊?”
“不会,他学生惨死,他都不带掉眼泪的。我们的死活他怎么会关心?再有,就算是还我们钱,也不可能给加布一笔钱吧?”
我知道,让加布深入罗布泊,这一定是一笔非常丰厚的报酬,要不然加布绝不会轻易涉险。
我便问加布,贾仁给了他多少钱。
藏民天性纯良,加布也毫不隐瞒:“一千五。”
老吴听得直咋舌:“好家伙,你小子指着这个发家致富了呀?但凡有点儿良心你就下去找我们啊,等我们都逃出来了,你才来找我们,你这钱挣得也太轻松了吧?”
我生怕老吴那土匪脾气一上来,又要抢加布的钱,我便说道:“看到了吧,绝对不是吴显彰。”
老吴连连点头:“嗯嗯嗯,那老家伙没这么敞亮。”
我一手拿着钱,一手拿着信,这个贾仁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哎,”老吴一拍脑门儿,“我知道是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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