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是猎户,追踪寻迹是看家本领,他蹲下来观察了一番:“这是野兽的脚印啊。”
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脚印杂乱无章,很多脚印层层叠叠,加之前几天下过了雪,被破坏得很严重。我便问他:“能认出来是什么吗?”
老吴伸手和地上一只相对清晰的掌印对比了一下:“像是熊瞎子,不过没见过体型这么大的,可能是乌苏里棕熊。”
东北植被广袤,生活在这里的熊,绝对不止一种。
就体型而言,熊瞎子要比乌苏里棕熊小很多。在大兴安岭,即便东北虎,见到了乌苏里棕熊也不会轻易招惹。
我看到这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说道:“看来,可能是来这附近捕猎的吧。”
老吴却摇了摇头:“不像,你瞧这脚印,血迹离棕熊的很近。像是棕熊受了伤,一路逃到了这里,然后被什么动物给干掉了。”
我想了想,那也只有东北虎了。我说道:“该不会是老虎吧?”
老吴走顺着足迹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蹲下来观察。
他的表情渐渐凝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老烈,看来兄弟得给你找个家伙防身了。”
“啥意思啊?”
“这可不是跳涧子啊!”
除了东北虎,还有谁会是乌苏里棕熊的对手?
老吴又甄别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家伙和跳涧子很像,但又不一样。你知道的,跳涧子有几个脚趾?”
我一愣,说道:“前脚五个,后脚四个。”
“对啊,你再瞅瞅这个,前后脚都是六个,这他妈是个六趾儿啊!”
世界上有这种生物吗?我怀疑老吴看错了。
老吴说:“你也不想想我是干啥的?我要是看岔劈了,就别吃这碗饭了。啥都别说了,抽空儿我下山,给你踅摸个家伙来。”
也是,护林员要是没有枪,那就等于医生没有注射器,啥都干不了。
我们进了小木屋,简单收拾了一下,生起了火。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了。
我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在林海雪原,野兽争斗是常有的事。
老吴问我有没有吃的,坐了一路火车,把他的胃都颠得空了。
我找了半天,找出来了一个玉米,两个地瓜。
老吴没了猎枪,也不能在这时候去外面设道陷阱,这次他不嫌弃我的地瓜了。
俩人围着火炉,有滋有味儿地吃了起来。
我问老吴,他打算把古玉出给谁。
老吴琢磨了一会儿:“我也没想好呢,你说就咱们屯子里这点儿人,哪儿有什么见识啊,他们也出不起这笔钱。我寻思着得去趟哈尔滨或者沈阳、长春啥的,再不济就去趟北京。”
我说:“出给谁我不管,但这个人必须得是咱们信得过的。免得传扬出去,咱们哥俩儿都落不着好。”
老吴连连点头:“那是当然了。”
他掰开了一小块地瓜放进嘴里,然后又喝了一口水:“这两天我先不下山了,在你这儿住一阵子。回头我找好人再说。”
我以为他说得是古玉,我寻思这东西短期内不好出手,难道你要一直住在这儿?
老吴说:“我说的是家伙,总不能以后让我赤手空拳地去打猎吧?尤其这个六趾儿还不知道是个啥物种呢,要是跟神农架的山魈过山黄啥的一样,那咱们不是白往它嘴里送吗?先缓两天再说。”
老吴说这番话的时候,格外认真。
此时我才察觉到,这不过是他的托词而已。多年的兄弟早已知根知底,他是在担心被梅若裳甩了的我会一时想不开,所以才要留在这儿住几天。
我心中有点儿感激,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然一笑。
我们吃过了东西,把炕烧着了,然后准备躺下睡一觉。连续几天的奔波,早已让我们周身疲惫不堪。
刚躺下没一会儿,老吴的呼噜声就传了过来。
我躺在了炕上,眼睛盯着被熏黑的房梁,脑子里翻来覆去都在想着梅若裳。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刚想了没一会儿,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苏烈朋友,是你回来了吗?苏烈朋友,快开门。”
这声音夹杂着几分粗犷,对方的汉话说得很生硬。我一下子认出来了。
这人是鄂温克族的杜拉尔。
我起身拉开了门,见一个龙精虎猛的汉子站在了我门前。
这人足有一米九的个头儿,紫膛脸上一幅焦急的神情:“朋友,你真的回来了,我找你五六七八回了,终于见到你了。”
我赶紧让他进屋。
鄂温克族属于游牧民族,最主要的生活来源便是打猎放牧。
此时的杜拉尔身上穿着一件鹿皮大氅,里面是破旧的棉衣棉裤,背上还背着一杆猎枪。
进了屋后,他快步走到了火炉边,两只手伸出去烤着火。
我混迹于大兴安岭,自然也少不了和这些还保留着古老传统的少数民族常来常往。
“朋友,找我什么事?”我问道。
杜拉尔说道:“出大事了,我们的驯鹿,失踪了嘛。”
杜拉尔所属的部落,叫敖古鲁雅。他们是现存为数不多饲养驯鹿的部落,杜拉尔和族人们将驯鹿视为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珍贵。驯鹿是他们的朋友和家人,是民族的图腾,甚至是与神灵交流的媒介。
老吴被吵醒了,打了一个呵欠,慢慢坐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屋内的情形后,惊喜地叫了一声:“哎哟,老杜,你咋来了呢?”
“朋友,帮帮我们,我们的驯鹿丢啦!”
老吴身为猎户,在没有收成的时候也常和鄂温克族人打交道,从他们手里收购兽皮,然后再倒手卖出。自然也就和部落里,唯一会说汉话的杜拉尔熟稔。
老吴也知道,对于杜拉尔来说,驯鹿丢了是一件大事,他麻利从炕上跳了下来:“咋回事,你慢慢说。”
杜拉尔说:“就是这几天嘛,我们从西边来到了东边,但是我们的驯鹿,却不见了嘛。”
杜拉尔的汉话不大利索,我给他烧了一杯水,让他不要急,先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之前杜拉尔他们一直在内蒙的额尔古纳河附近,后来因为冬季来了,草原上不好找到猎物了。所以整个部落就驱赶着驯鹿来到了大兴安岭附近。
大兴安岭物产丰饶,即便是冬天,也常有动物出没。鄂温克族人人都是神枪手,在这里不愁没有猎物。他们打算在这里度过寒冷的冬季,等到来年开春,再回内蒙。
可是从上个月开始,他们部落就接连发生了怪事,先是有两个年轻人失踪了,接着就是圈养驯鹿的地方遭遇了不测,一夜之间,三头驯鹿消失不见了。
老吴问道:“是不是跑哪儿去了?”
杜拉尔连连挥手:“是黑魔鬼嘛,黑魔鬼把它们抢走了嘛!”
黑魔鬼?我和老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可能是鄂温克部落间的传说。
杜拉尔说道:“有人见过嘛,黑魔鬼,又大又壮,杀了我们的驯鹿,叼走啦。”
他两只手搭在了老吴的肩膀上:“朋友,驯鹿和你,一样重要,帮帮我们,找回来。”
老吴苦笑,心中一定在想,他怎么和鹿一样了。
我本来认为,这个忙无论如何都要帮的。但是考虑到我们刚回来,需要去和村长打声招呼。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决定,就听又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走过去拉开门一看,竟然是民兵队长杨一德。
他斜着一双三角眼:“小兔崽子,回来了你咋不说一声,要不是看到你家烟囱冒烟,有人告诉我了。我他娘的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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