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不耐烦了：“行行行，你也别煽呼了。都这么值钱了，你为啥不收？”
瘦猴儿倒也没隐瞒，哭丧着脸：“吴爷，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儿了，您也能看得出来。就是把我这些破烂儿全都卖了，也买不起这宝贝啊！”
这倒是，现在出个万元户都了不得了。听瘦猴儿适才的语气，这块古玉至少能卖个四五万。
老吴微微沮丧：“他娘的，还以为这是个好玩意儿呢，敢情好过头儿了！”
瘦猴儿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您二位同不同意。”
“说吧，有啥法子？”
“嘿嘿，这东西，我这小门小户收不起，但是我知道一位，他定然会出个好价钱。二位若是有兴趣的话，我愿意当个中间人，就是中间得给我骑一手。”
我明白了，他是想当个掮客，做个中间人抽利。北京古玩行的人，管这叫骑墙。
老吴也在江湖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了，一挑眉：“你打算拿多少？”
“这往年的规矩，都是两成利，看在您二位的面子上，我这回拿半成就行。”
见瘦猴儿如此爽快，我和老吴没有意见，毕竟这是江湖规矩。
瘦猴儿二话不说，先拿了六千块钱的票子给我们。
然后带我们离开了家门，管邻居大爷借了两辆自行车。
我们三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龙潭湖市场。
看到门口竖起的大牌子，我和老吴相视苦笑，早知道要来这儿，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折腾了。
不过又一想，没去潘家园，也认识不了瘦猴儿。
锁好了车子，我们在瘦猴儿的引领下，穿过了市场，来到了后面一座宅院。
这里也是一座四合院，不过独门独院，只有一户人家居住，而且修葺得相当大气。
瘦猴儿在门口对我们交代：“二位爷，这儿就到地方了。”
老吴伸脖瞅了半天：“这旮整得不错呀。”
“那是，不瞒你们说，这以前是个王爷的宅子，大清亡了，这王府也就倒腾给别人了。这户人家姓穆，要不说得感谢国家呢，下海经商，做生意发了大财了，买下了这个地方。”
“哦哦哦，”老吴拼命点头，还不忘嘱咐我，“老烈，你可得注意点儿形象，到了这种地方千万别瞎咧咧。”
我敷衍了两声。
瘦猴儿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穆大爷，是我，瘦猴儿呀。”
“门没锁，进来吧。”
瘦猴儿轻轻一推门，我们迈步进入了院中。
只见院子里种满了一些盆栽绿植，一位穿着对襟唐装的老人正捧着花洒壶给花浇水。两边尽是红柱绿窗，屋檐下还挂着一只做工精细的湘妃竹鸟笼，一只画眉叽叽喳喳地叫着。
瘦猴儿走上前，毕恭毕敬：“穆爷，您好雅兴啊！”
这穆爷扭过头来，只见他年逾古稀，地中海的发型已经一片雪白，脸上布满了老人斑。
穆爷直起身来，瘦猴儿有眼力见儿，急忙伸手接过了花洒壶。
他坐在了葡萄架下的一张躺椅上，拿起了桌上的盖碗茶：“来找我什么事，说吧。”他喝了几口热茶。
“穆爷，是这样的。这两位朋友找到了在下，他们手里有一块古玉要出手，我见那块玉的确不是凡品，这才想到了您呀。”
“呵呵，”穆爷冷笑两声，将茶碗放在了桌上，“你该不是想让老爷子打眼吧？”
瘦猴儿一脸的谄笑：“哪儿能呢，可不是让您打眼，是想请您掌掌眼。玩意儿确实是好玩意儿，放眼四九城，也就是您穆爷能有这么大手笔啦！”
“什么好货色，拿来我看看。”
瘦猴儿回头冲老吴使眼色，老吴急忙拿了出来，走过去递给穆爷。
那穆爷看了一眼老吴，“哼”了一声，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啥意思啊，老吴完全不懂。
瘦猴儿忙从老吴手里接过来，放在了桌上：“穆爷休怪，两个雏儿，不懂规矩。”
穆爷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对老吴说道：“今天就给你们这些后辈上一课，这东西，可不能直接过手。”他说着，抬起眼角看了我一眼。
彼时，我还站在远处，但是穆爷的瞳孔突然放大。
他竟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往我这边走了两步。
老吴拉了一下瘦猴儿的袖子：“咋回事啊，东西在这儿呢，这老头儿看哪儿呢？”
瘦猴儿示意老吴别乱说话，他走到穆爷身边：“穆爷，玩意儿就是这两位小兄弟带来的。”
但穆爷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他一脸的惊愕之色，混沌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也纳闷，这老头儿之前从未见过啊，难道不是在看我？
我往左右和后面各看了看，除了那扇门，也只有我了。
瘦猴儿又说道：“烈哥，劳驾近前一步，给你引荐一下。”
我走了过去，冲着穆爷说道：“穆爷好。”
穆爷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好。”他机械式地点了两下头。
瘦猴儿本来还想详细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关外来的，赫赫有名的……”
但穆爷根本没听他说，而是转身走到了桌边，他低头看了一眼古玉，便说道：“这玩意儿，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老吴着急开口，瘦猴儿却说道：“穆爷，在您面前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儿，你看着给，高兴了赏点儿就行。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好玩意儿啊。”
“别给你穆爷上眼药，说个数。”
瘦猴儿这才说道：“您要是高兴了，那就五个吧。”
穆爷转过身来，目光望着我缓缓坐回了躺椅上。
瘦猴儿还以为穆爷对这个价钱不满意，连忙说道：“这样，咱们四个半也行，哪怕是四个呢。”
穆爷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我，许久之后说道：“也别四个也别五个了，我给你们六个。”
六个，六个什么，总不能是六个金条吧？
我和老吴面面相觑，瘦猴儿却大喜，深深一揖：“哎呀，要不说还是您疼我们呢！多谢穆爷，多谢，多谢啦！”
穆爷随后喊了一声，从屋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风姿绰约，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条，都是一等一的。
我和老吴久居深山，哪儿见过这样的美女？
自从这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后，老吴的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那女人弯下腰来，穆爷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那女人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屋里。
穆爷这时候又看着我，问道：“你们是从东北来的？”
瘦猴儿还怕我们说错了话，答道：“是是是，是从东北来的。”
“嗯，”穆爷微微颔首，“这会儿，那边正在下雪呢吧？”
瘦猴儿又抢先答道：“可不是嘛，东北话讲，那雪老大啦！”
这时，那个女人又出现了，端了一个托盘出来，里面放着的全都是用十块钱扎成一捆的现金。
穆爷看着我：“这里有两万，你们点点。剩下的我给猴子打到账上去。”
原来所谓的“个”，指的就是“万”！
我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摆在我面前。这一刻，我的手止不住发抖，我忽然理解老吴为什么那么贪财了，这他娘的可真是好东西呀！
瘦猴儿笑呵呵地接过了托盘：“不用数了，谢谢穆爷。老苏、老吴，你们快谢谢穆爷。”
两只背包装的鼓鼓囊囊，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的分量呢！可是巨大的兴奋感，让我根本不觉得沉。
离开了穆家，我难掩激动的心情，提议要去吃烤鸭、吃涮羊肉。
可是老吴却难得有了警惕心：“等一下，老烈，这事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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