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二号也是第一次入藏,人生地不熟,又难以适应高原气候。所以在来到西藏后不久,他就病倒了。后来多亏了当地的一个干部救了他。
这个干部身材高大,嘴上蓄着一圈的胡子,面容刚毅。
二号说到这里,扭头望向了聂思萌。
只见聂思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
二号看着她,说道:“这个人,自称姓聂。我听当地人都叫他聂书记。”
聂思萌双肩轻轻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当时也幸亏聂书记救下了二号,细心照料,二号的病情终于得到了好转。
聂书记待人热忱,问二号来西藏干什么。
二号不敢实言相告,只说自己是来这里旅游的。
聂书记笑了笑:“旅游好啊,你回去之后可以把我们这里的美景介绍给你家乡的朋友,让他们多来转一转。不过,可得带足了药,别又生了高反。”
对于他的这种玩笑,二号只得以干笑两声来回应了。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二号就一直住在了聂书记的村子里。说是一个村子,其实就是迁移的牧民。这些藏民们热情好客,性情淳朴,二号和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那时候二号还曾经幻想过,等终结了九号科研项目,一定要回到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每天和热情的藏民们牧马放牛,头上蓝天白云,脚下是绿草雪山。这样的生活,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只可惜过了没多久,这种祥和的气氛便被打破了。
有一天,聂书记神秘地将二号拉到了一边,对他说道:“我要出去几天,这段时间里,你就留在村子里吧。你和他们不一样,这几天和你聊天,我看出来了,你读过书,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帮大家。”
若是换做平时,二号对这样的要求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他此次来西藏是来找人的,他就问聂书记要去哪里。
聂书记笑着说:“这几天来了一个科考队,说是什么科学考察组的,请我过去当他们的向导。我想,要是真的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了不起的科学发现,我们这个地方也就出名了,对不对?”
二号朝思暮想,无时无刻都盼望着找到苏灵杰的踪迹,这时候一听到“科考队”三个字,他浑身抖了一下:“什么科考队?”
“我也弄不清楚。”
“找你的人呢,叫什么名字,您知道吗?”
聂书记这回倒没有含糊:“姓苏,好多人都叫他苏老师。”
苏灵杰!二号脑袋嗡的一下,陷入了一片空白。后面聂书记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
到最后,他一把抓住了聂书记的手腕,说道:“聂书记,你不能去!”
聂书记还以为二号不放心,说道:“以前我也做过向导,多少回了,没事的。你是不是担心胜任不了村子里的工作呀?这个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我会和大家交代一声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干。”
二号说道:“不是这个意思,聂书记,这个科考队很危险,你千万不能去。”
聂书记对他有救命之恩,二号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谁料,聂书记听到他的话,不由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接着便叹了一口气:“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确实很危险。来,我跟你仔细说说。”
聂书记走到了一边,坐在了一块岩石上:“那个地方,叫巴克拉马山。本地人都说,那是佛寝之地。当然,放在早年间,这算是封建迷信了。但是西藏这个地方你知道的,民族信仰自由政策嘛。”
“巴克拉马山……”二号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一下,更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苏灵杰带着九号科研项目组来了!
聂书记那只强有力的手拍着他的肩膀:“你放心,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个月,我就回来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好好照顾大家。”
“聂书记,那个科考队真的很危险,你千万不能去呀!”二号还在努力规劝聂书记,想劝阻他打消这个念头。
聂书记轻叹一声,目光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湛湛蓝天:“唉,西藏这里,有哪个地方不危险呢?当初为了修建川藏线,有多少年轻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没什么能力,没本事带着大家脱贫致富。可要是科考队真的能有重大发现,报纸上都会有我们的名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吗?哪怕成功的机会很渺茫,我也要试试看。”
他的语气很坚定,任凭二号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此后的日子里,二号担心苏灵杰等人到来,他躲在了帐篷里始终没有露面。
直到第三天,藏民们告诉他,聂书记已经走了。临走前还交代,让他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请教二号。
二号后悔自己胆怯,他因为害怕被苏灵杰发现,几天不肯出去。以致于聂书记走了,他都没有发现。他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聂书记的身边。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村子里陆续发生了一些事,需要解决。二号敬重聂书记的为人,不忍心置之不理,只好将这几件事妥善办好,这才告别了村民们,只说自己要去找聂书记了。打探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后,就出发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二号仅凭借着一双脚丈量着巴克拉马山的距离。他也不记得走了多久,才终于来到了巴克拉马山的山脚下。
二号的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干粮也快吃没了。但他一想到聂书记随时可能有危险,又铆足了力气开始翻越这座巨大的雪山。
在山上转悠了几天的时间,二号也没有头绪。
说到这里,二号吸了吸鼻子,略有伤感。他停了下来。
山洞内,谁都没有说话。我们这次装备如此齐全,走到这里已经算是拼了老命了。
我真的很难想象,当初二号是怎么爬上这座山的,他一定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这是何等惊人的毅力呀!
老吴等待了半天,都没见二号继续说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后来……没有见到聂书记吗?”
二号的双手握紧,关节“咯咯”作响:“见到了……可是他……已经……不行了。”
我们一阵唏嘘,我不得不看了一眼身边的聂思萌。对她来说,亲耳倾听自己父亲是如何离世的,这无异于将她的伤口重新撕开。
她曾说过,这么多年,只当是父亲去世了。可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又如何接受得了呢?
聂思萌强忍着巨大的悲痛,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昏厥。我赶紧搀扶住了她。
老吴说道:“我和独眼龙分析过,苏灵杰来巴克拉马山,就是冲着喜马拉雅雪人来的。可惜这白毛大猩猩太厉害了,苏灵杰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死了不少人。”
他想说什么,我们都明白。老吴在猜想,或许聂书记就是死在了喜马拉雅雪人的手里。
可是对于这样的答案,二号很快就否定了:“不,害死聂书记的,不是什么雪人,而是人!因为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七八个弹孔。伤口全都是从后背射进去的!”
聂书记的身子趴在雪地里,被掩埋了一大半,身上的冰雪都冻实了。
之前还是一个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和蔼长辈,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卧倒风雪的冰冷尸体,二号一时难以接受。他跪在聂书记的尸体前,嚎啕大哭。
九号科研项目组,手里又多了一条人命!
聂思萌已经悲痛欲绝,虽然她还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手臂不停地发抖。
于是我便问出了聂思萌最想问的一句话:“聂书记……遗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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