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通工作组门口，繁忙的汇兑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李大宝眼睛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穿梭在储户中间，时不时跟某一个人窃窃私语，获得对方点头后，满意的换一个谈话对象。
如果可以，李大宝宁愿大家连目前这百分之五都不兑，直接赴京闹访，老板授意要把这件事闹腾的越大越好，在他的想法里，他抛出曹禹死了这个炸弹，这帮储户们应该顾不上兑钱，直接跟他一起炸锅，闹一个天翻地覆才合理。
可惜的是，李大宝的希望出了偏差。
这些王八蛋们都是见钱眼开的，一听曹禹死了，反倒对目前的汇兑越发渴望，拿到钱之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闹腾起来惹恼了工作组，眼看这边正在真金白银的汇兑，百分之五也是钱啊，怎么能白白放弃现在就去京城。
万一没闹出名堂来，这边百分之五也不给兑现了，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没看上次去京城被黑保安打伤的那女人，现在除了赖在医院不出院之外，也没比他们多兑一分钱。
所以，李大宝心里相当焦灼，又相当笃定，游走在人群中间，如同一条斑斓毒蛇，等待着喷射毒液。
他已经锁定了一个绝佳的棋子，就是那个瞒着丈夫放进来一百万，现在天天被丈夫殴打谩骂，生不如死的女人王红梅。
李大宝骗王红梅，让她到了京城之后，就去城门楼子上，掏出复印很多份的血书抛撒，然后假装要跳下去，必然会有人阻止，他就会出面把王红梅领走。
整个计划不会给王红梅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因为王红梅对所有储户付出的最大贡献，他私人给王红梅十万块的酬劳。
王红梅是个家庭妇女，哪里懂得危害公共安全是需要负刑事责任的，现在天天被打日子煎熬，也想着索性大闹一下，把钱全部要回来最好，就算要不回来，有十万块酬劳拿回家，丈夫也会心里舒服点少打她几顿，所以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李大宝的计划里，王红梅是需要死在京城的。
李大宝跟储户们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京城安排了人，可以带他们直接到达国家群工部门口，其实他狗屁的关系，这么多人涌过去，没到地方就会被阻止。
李大宝的计划里，原本就是骗王红梅撒传单后跳城门楼子，如果被阻拦没跳成，也设法弄一个意外死亡。
只有在京城储户出了人命，才会对地方政府形成最直接的压力，协助铁詹的布局，迫使政府不得不出面，彻底了却信通这个漏洞。
林衍淡漠的站在陈帅的桌子跟前，看着他一张一张发放提款单，仿佛根本没在意李大宝的活跃，其实他心里暗暗后怕，如果不是储户中间有工作组安排的线人，提前知道了李大宝的计划，还真是很可能钱兑了也没压住上访，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李大宝正在准备再选目标做工作，忽然看到林衍朝他走了过来，赶紧露出笑脸，还特意做出抱歉的态度说道：“林书记，今天真是对不起了，我也是被大家赶鸭子上架，担任了这个秘书长，有好多事，不得不出面，其实我是信任您的。”
林衍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只是不大明白，你一大早就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过去领提款单？”
李大宝是要留在这里盯到最后的，要是早早领了钱，哪里还有理由继续留下，就赔笑说道：“嗨，好歹是负责人，总得让大家都领了我再去。”
林衍冷冽的说道：“风格真高，佩服。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很焦虑，是不是在等谁？”
李大宝一愣，赶紧摇头：“我谁也不等啊，我就等着大家都兑完了我再兑，还能等谁。”
林衍幽冷的眸子看向李大宝，低声说道：“例如，等曹禹。”
“啊？”李大宝大惊失色的惊叫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赶紧调整情绪说道：“林书记真会开玩笑，曹禹不是被监控起来了嘛，再说了，他的资产都被你们冻结了，即便他来，也不可能多兑，我等他干嘛。”
林衍抬起双手，跟农村人一样把双手交叉塞进袖筒里，仰头看着天际阴沉的乌云说道：“乌云压顶等惊雷，宝哥，我林衍等你的惊雷。”说完，信步走回去了。
李大宝满脸惊悸，死活不明白林衍忽然提到曹禹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的计划泄露了？
嗯，很有可能，储户中间有工作组收服的软骨头，林衍应该知道了他的计划。
慌乱的看一眼现场，工作人员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汇兑，李大宝更觉得不对劲了，林衍既然已经知道了计划，曹禹明明已经死了，岂不是该更加惊慌失措，现在就安排工作人员一对一安抚储户，拼命消除他们上访的可能性吗？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还没等李大宝想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一辆闪烁着警灯，车厢上打着“看守所”字样的依维柯车缓缓开了过来，停在大门口。
车后排先跳下两个警察，走到车尾，把两扇门打开了。
储户们都被吸引过来，除了正在领单子的，其他人都聚拢过来围着警车观看。
从车后门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车后门处抬起头，除了额头上贴了一个创可贴，明明白白、货真价实，正是李大宝嘴里昨晚就死掉的信通老板曹禹！
所有储户发出一阵喧嚣的惊叹：“曹总没死！”
“是啊是啊，曹总还活着！”
“卧槽，那为啥秘书长说他死了？”
“我呸，差点被李大宝忽悠着去上访，要是去了，可就违背了跟工作组签的保证书，下次最后汇兑，可吃亏大了！”
“是啊是啊，安的什么心！林书记说到做到，虽然只有百分之五，这也是真金白银，骗咱们违背保证书，是不是想独吞啊！”
“麻蛋，幸亏老子主意正，先把钱拿到手再决定，现在曹总活的好好地，足以说明李大宝别有用心，越级闹访是犯法的，到时候没准就会坐牢！”
林衍嘴角噙着一缕讥讽的笑容，冷言瞧着工作组收拢的储户们激动的控诉李大宝。
又一个说道：“是啊，我可是仔细上网查过了，越级闹访是危害公共安全罪，可以判刑的，要是被怂恿的去了京城，钱不但要不回来，再坐牢了，那可就更惨了！”
在看到曹禹的一瞬间，李大宝如同被抽去了脊椎骨一般瘫软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林衍，对方唇角那一缕讥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才明白，刚刚为啥问他是不是等曹禹了。
李大宝心里泛滥着一句话：“铁少，您可把我坑苦了啊！”
曹禹跳下车，走到工作组的跟前，直接跳上一张桌子，面对储户们说道：“各位储户，想必不用自我介绍，我就是害得你们倾家荡产的罪人曹禹，虽然我罪该万死，但我的确还没有死。
那些骗你们说我死了的人，不是帮你们，是想阻挠工作组的工作，把水搅浑。
请大家相信我曹禹，钱想拿回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坚信工作组，坚信林书记的承诺，要是被谣言煽动做出违法的事情来，责任可没人替你们负。”
说完，曹禹利落的跳下桌子，又回到车上，上车被带走了。
整个露面过程不超过五分钟，但该起到的作用统统起到了。
曹禹跳上桌子开始讲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过去的时候，李大宝已经开始偷偷后退，然后飞快的钻进一辆出租车跑了。
李大宝的溜走，押送曹禹的警察同志看到了，林衍也看到了，但谁都没有阻止。
曹禹被带走后，林衍站在台阶高处，高声说道：“从一大早，李大宝就煽动你们进京上访，我恰好安排汇兑，让你们没上当。
李大宝看诡计不成，又在汇兑开始后，在你们中间散布曹禹死亡，信通破产，汇兑没了指望的谣言，继续怂恿你们进京闹访，甚至，他还唆使一名储户去跳城门楼子，大家说有没有这件事？”
一个储户叫道：“您说得对林书记，我们都被李大宝骗了，不过，我们可没答应陪他进京！”
另一个也叫道：“对，这龟孙子不知道要干嘛，不单说曹禹死了，还说半岛集团的总经理也被抓后死在公安局了，他为啥要骗我们？”
林衍冷冽的说道：“我知道他为啥要骗你们。他就是想闹出大乱子，逼迫我们工作组无法正常工作，破坏政府的公信度，达到他们龌龊的目的，掩盖一部分人的罪行。
详细的情况我不方便告诉大家，但请大家相信我，既然做出了承诺，就一定能够做到。如果你们不信我，却愿意去信李大宝之类心怀叵测的小人的谣言，做出傻事来，是你们咎由自取。
我林衍还是那句话，信守保证书承诺者，优先汇兑，违背一次往后排，违背三次，直接剥除汇兑资格！”
有了曹禹的出现，等于赤裸裸打了李大宝的脸，储户们当然信任林衍，现场秩序很快回复正常，汇兑继续进行。
这边没了隐患，林衍看看已经中午，有一个他不得不去的应酬饭局必须参加，他就开车去了润泽园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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