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那是一桩惨案
楚意回到A市，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裴宣录完口供，基本排除嫌疑，已经可以离开了。关联到校园霸凌案的已经三条人命了，裴宣是最大的嫌疑人，他能这么快出来，只能说明他有不在场证据，而且很充分。
楚意让陆野直接把车开到市局门口，下车的时候，她看到马路对面停了三辆面包，有一辆驾驶室的车窗是开的，一个寸头，十分健壮的男人正吸着烟往这边看。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陆野道：“等会儿裴宣一出来，我们赶紧上车离开。”
陆野也注意到了那三辆面包车，但没有说什么，闷头应了一声。没有等多久，裴宣出来了，他衣服皱巴巴的，眼底有青色。看到楚意，他一脸歉意的冲她笑了笑。
楚意回头见那三辆面包车的驾驶室窗户都打开了，三双眼睛盯着这边，她忙招呼裴宣赶紧上车。他们车子上路，那三辆面包车跟在后面。
“陆野，开快点！”楚意一边往后看一边催促陆野。
陆野踩上油门，很快将三辆面包车甩到后面了。
楚意这才松了口气，再看裴宣，他窝在座椅里闷声不语。
“你……”
楚意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此刻却不知怎么开口，不知该不该问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裴宣抬头问。
“我先送你回家吧。”楚意道。裴宣默了一下，“可以送我去西郊墓园吗？”
“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不急在这一时半儿会儿。”
“自他去世，我这些年从未去见过他，已经十五年了，怎么会不急。”
楚意叹了口气，让陆野去西郊墓园。
深秋的墓园，比任何季节都更凄凉萧瑟。踩在枯黄的落叶上，远处是已经被风吹的有些秃的山林，近处是毫无生机的草地。
一个个墓碑整齐划一，肃穆沉重。
楚意跟在裴宣后面，陆野跟在她后面，很快来到一个墓前。楚意看向墓碑，照片是个笑得很阳光的少年，而且一看就是那种运动健将，皮肤被晒成小麦色。
她再往下看，墓碑上写着死者的名字：段玉。楚意之前在车上翻到那件校园霸凌案，其中死者就是段玉。当年那件事闹得挺大的，但到最后几个参与霸凌的同学，只有一个家庭背景普通的被学校开除，其他三人，白书羽、沈家恒和季晨凡，仍旧继续学业，似乎丝毫没有受影响。
裴宣看着那张照片许久许久，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眼眸剧烈闪动着，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改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死去故友，只是这股情绪很强烈。
许久后，他笑了一声。
“沈家恒被困死在公园的护墙里，白书羽死在一棵海棠树下，季晨凡从你跳的那个楼顶掉下去了。”
说完，他又静了许久。
“可其实真正害死你的人，是我。”
裴宣蹲下，开始动手清理墓碑周围的杂草，用手一点点将墓碑擦干净，一边擦一边忏悔。“当年的我太懦弱了，时常被他们欺负，渐渐竟然习惯了。我没有朋友，班里的同学都骂我娘娘腔。直到你转到我们班，你那么开朗，那么爱笑，还喜欢帮助同学，你说想和我做朋友。当时我应该拒绝的，但贪心的答应了。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帮我出头，你帮我打回去，但你也因此得罪了他们。有一次，我们被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他们人多，先将你打了一顿，而后逼我穿上裙子，还强行压着你对我做出那些恶心的动作，他们拍照片。从那儿后，我们俩就一直被他们威胁，被他们殴打，你渐渐不爱笑了，但你从来没有疏远我。有一次，他们又把我们堵起来打，你拼了命的跟他们对打，还要我一起还击，可我……我不敢，我当时想的只是这种酷刑快点结束，只要结束就好了。那次你被打得很惨，我把你送到诊所，你第一次对我发脾气，还说跟我绝交。但之后他们再欺负我，你依旧帮我打。初三临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又被他们堵上，而且被带到那栋废弃的大楼，来到楼顶。他们打我们，你仍旧反抗，跟他们对打，这时白书羽拿出手机，说你再还手就把那些照片发到网上。”
说到这里，裴宣一把抓住旁边的枯草，已经愤怒至极。
“其实我不怕的，本来我也已经烂透了，但我不想你被他们毁了，第一次鼓起勇气反击，冲上去抢白书羽的手机，而他气急败坏的竟然真的将照片发出去了。”
“那一刻，你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这时季晨凡变成了魔鬼，他冲我们喊着：以后你们在所有眼里都是变态了，无论怎么解释，没人信的。我要是你们，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省得爹妈也跟着你们丢人！”
“这句话触动了你，你竟然真的走到了楼顶的边缘。我喊着，试图拉你，但你只是回头冲我看了一眼，而后决绝跳了下去。”
裴宣说到这里，转而瘫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我永远忘不了你那一眼，你怨我，你恨我，你后悔跟我做朋友。”
裴宣的声音不大，但四周太安静了，所以楚意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仿佛也被裴宣感染了一般，满腔的恨意。
所以施暴的人都该死！
脑子里突然浮现这句话，楚意自己都吓了一跳。她都如此，更何况被毒害这么深的裴宣，甚至直到现在，他依旧被欺凌着。
“如果我当初不答应和你做朋友，如果我和你一起反抗，如果那天在楼顶我拉住你了……”裴宣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段玉，最最对不住你的人是我。”
许久，裴宣收起情绪，一字一句道：“现在他们三个死了，但还有一个，他也会有报应的。”
“还有谁？”楚意忍不住问。裴宣摇头苦笑，“你不需要知道。”
“你……季晨凡的死，真的是你？”
裴宣看向楚意，“我的嫌疑最大，警方也这么认为，但确实不是我。”
见楚意明显不大相信，他解释道：“那晚我失眠了，本来想去药店买安眠药，但下来后发现下雨了，便想在大堂等雨小了再去，结果听着雨声睡着了，睡了一晚。那监视器正对着我，值班的工作人员期间还给我盖过毯子，所以我的不在场证据十分充足。但将证据撇到一边，作为朋友，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季晨凡的死真的跟我无关，虽然……我非常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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