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绾几乎每天都要与赵子御说这些话,愈发圆润的小脸上满是对孩子的喜爱和期待。
赵子御便是在她这样期待的目光和这些话的洗脑下,慢慢打消了除掉孩子的念头。
听她一口一个‘御哥哥,这是我们的孩子’,看她拉着他的手温柔的抚摸她隆起的小腹,他终究是心软了。
他想,若这个孩子真是他和她的孩子该多好,可转念一想,老天待他是不薄的,如今他们都活着,又重新走到一起,他应该满足了。
至于孩子,只要是她的,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可以满足她,他就是孩子的亲爹!
想通了之后,赵子御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他高兴,高兴每天能揽她入怀,高兴每晚能抱着她入睡。
高兴之余,霍时玄终究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如今绾绾已经是他的了,此时不杀霍时玄,更待何时?
赵子御原本是打算派成阳去暗杀霍时玄,后来,暗中把这事交给了曲佑天和谢谦。
他已经消除了对吴庸的怀疑,虽然对曲佑天的信任多于怀疑,但心里终究是有些膈应的,毕竟,曲佑天自小与霍时玄相识,感情匪浅。
还有谢谦,最开始,他其实不打算让谢谦通过殿试,但他看了谢谦的试卷,确实是所有考生中答的最漂亮的一个,尤其是策论,非常出彩,殿试的时候,也是他最满意的一个。
这次春闱,他意在选拔治国良才,实用之才,谢谦无疑是最优秀的,抛开与霍时玄的那层关系,他很喜欢谢谦。
因为私怨痛失人才是昏君所为,所以他是打算重用谢谦的,但是,重用之前,他需要考验他的忠心。
任务刚下达,曲佑天和谢谦还没走出御书房,吴庸便来见驾,说霍时玄来京了,又来找他帮忙,他把人骗进丞相府关起来了。
曲佑天和谢谦跟着吴庸去了丞相府,同时跟去的,还有被皇帝派去监督的成阳。
四人申时去,成阳亥时归。
“霍时玄近来过得应该不太好,瘦脱了相,皮包骨头似的,曲侯和谢谦刚开始是有些不忍,先是苦口婆心的劝他放下执念,劝他忘记二小姐,劝他回扬州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但霍时玄受了刺激,大骂他们为了富贵抛弃他这个朋友,说当年就不该在毒蛇嘴里救下他们,说他们忘恩负义,骂的十分难听,曲侯和谢谦后来忍不住了才开始反击”
“后来三人就打起来了,曲侯他们原本没用全力,后来霍时玄骂皇上您,像疯了的恶犬,骂的不堪入耳,曲侯这才用了狠劲,连着几个拳头打在了霍时玄的太阳穴”
“后来霍时玄倒在地上抽搐,眼看着不行了,他们还是喊了大夫,但大夫来的太迟了,去的时候,霍时玄已经没了气息”
皇帝对这番话,还是很满意的,若是曲佑天和谢谦对霍时玄没有一点点感情,过去直接把人打死,事后还不请大夫,他才该要怀疑了,毕竟是自小的情义,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即便成阳表示,已经确定霍时玄没了气息,皇帝还是让他带着太医去了丞相府,当太医告诉他,“气息断绝,无生还可能”时,他才彻底信了。
现在,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
霍时玄的死,给所有人带来了风平浪静。
朝堂上,明着分丞相一派和王阁老一派,但皇帝明显偏向于吴庸,王阁老因为‘册子’的事,暗中再不敢给吴庸穿小鞋。
遂,如今吴庸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巴结靠拢他的官员越来越多,丞相势力越来越大,威望越来越高。
谢谦在殿试之后被皇帝钦点为状元,后授官翰林院修撰,正式迈入官场,皇帝对他十分器重,暗示他先在翰林院历练,日后会给予要职。
谢谦自己也争气,白日里,他尽心尽责行分内之事,与同僚处好关系,回府便钻研吴庸教给他的为官从政之道,经常熬至深夜。
他已无退路,两个月前他接到扬州来信,谢家的生意受关闭海禁影响,父兄今年初投入的几笔大生意血本无归,资金周转不通,谢家要落败,是小六把所有家产给了娘亲,这才解了谢家的燃眉之急,救谢家于水火。
初听这消息时,他气恼父兄不听他当日的劝,又觉谢家的这一劫数,迟早会来,最初他打算为官,确实是因为保谢家的生意。
因为父兄的性子太固执,容易得罪人,他是怕两人早晚整出事,所以未雨绸缪,他做官是保生意,也是保父兄。
小六拿所有家产帮他,他自然也要努力些,早些爬到能帮他的位置,吴庸说让他再等等,说会找到一个让他平步青云的时机。
他相信吴庸,更督促自己,如今是全心全意的投身在官场,心中唯一难平的,就是骆惜玉的事。
京都也有个云凤楼,骆惜玉如今便在云凤楼里唱戏,老曲和吴庸都查过他,但是什么都查不出,他也查过,也查不出。
他在云凤楼堵住他直接问,骆惜玉的嘴巴严实的厉害,竟说从未对方蓝说过那些话,那日更未在京都见过方蓝。
他知道他在说谎,因为他回答的时候手抖了,眉毛画坏了,他知道,骆惜玉是整个云凤楼手最稳的人,妆容画的最精致,除非心虚。
他知道骆惜玉身上一定藏着秘密,可他那幅‘你打死我,我也无可奉告’的模样,让他恨得牙痒痒,却丝毫没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监视他。
再来就是曲佑天,京中无乱,边境有险,春闱之后,皇帝把这次的武状元和自武举中选拔出的一批人才都给了曲佑天,隶属他部下,让他带着人去边境历练。
曲佑天临走之前,请皇帝赐婚,虽然他娘依旧不太喜欢方蓝,但也不敢抗旨,曲家给两人准备了大婚,方蓝等了多年,终于成了曲佑天的妻子。
八月底要离京,曲佑天想着当时霍时玄的话,还是选择尊重方蓝,开口问了她的意见,问她愿意在扬州,还是待在京都,或是跟着他去边境。
方蓝因他给予的尊重很高兴,她不是没吃过苦的人,所以不怕跟着他去边境,然,在离开的前两天,她呕吐不止,大夫诊出了喜脉。
如此,便是她想去也不能去了,曲佑天见她难过,便承诺她,若是边境无战事,等她生了孩子就来接她。
方蓝难过的不是不能跟他去,而是不知他又要走多久,自从跟了他后,她似乎一直在等,但是,她不能怨,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不能给他负担,因为她知道他的抱负,知道他的责任,更知道他守护大周百姓的决心,她喜欢的就是他这份责任感。
从‘我等你回来’,到‘我和孩子等你回家’,方蓝从前送走他时,心中只有‘妾等待,不知君何归’的惆怅。
这次送他离开,却总是心绪不宁,心中莫名涌出惶恐和不安,她不想让他担心,只把这归为孕妇的焦虑,然后一再嘱咐他万万保重,万万小心。
忙忙碌碌的时光,所有人都在为了心中那一抹希望的微光努力奋斗时,一个名为‘六爷’的商人,正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在大周声名鹊起。
传闻这位六爷面上带着纯金打造的面具,没人见过他真正的脸,但知道他的人,都说他傻。
因为他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粮食,再以同等于市场的价格卖出,边卖边收,且收的比卖的多。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笔生意亏定了,偏偏,他对所有人的嘲讽视而不见,反反复复。
.........
宛平一年秋,太后精神大好,病气全无,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看中的官员子女先入宫,此事皇帝早早放出话,只要她不动庄绾,随她。
另外,皇帝以太后大病初愈,不能过度操劳为由,把选秀的事全权交给了皇后,太后未反对,却把皇后叫去,嘱咐了许多事。
皇后自然一一应下,回来却自送来的秀女画像中认真挑选,即便这事让她心如刀绞,可她还是按着皇帝的吩咐做了。
经由上次的耻辱,她不敢再自作聪明去巴结太后得庇佑,因为皇帝并不会因为太后的话对她上心,最多做些表面的功夫,所以讨好皇帝才是重中之重。
九月,先是经过重重筛选,最后由皇后通过画像选中的所有秀女入宫,皇后主持,太后陪着皇帝进行了殿选,见到这些秀女时,太后的脸色怪异又难看。
皇帝的心情颇好,入选的秀女中,娘家地位高,对朝廷有用,身份尊贵的直接封为嫔,身份中等的封为贵人或常在,身份低微的一律为答应。
这样的册封,太后无话可说,可瞧着这一张张莫名与庄绾熟悉的脸,她几乎要气炸了。
虽然与庄绾最相似的也不过就五成像,但这些女人身上都隐隐约约带着庄绾的影子,要么眉眼,要么嘴巴,要么鼻子.......
太后不好当着皇帝和众人的面发火,事后把皇后叫去,狠狠骂了一顿,皇后早有准备,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和茫然,表示自己没见过那些秀女,根本不知秀女面貌,这是巧合。
她没提更没承认自己事先见过秀女画像的事,送秀女画像入宫是皇帝安排的,安排的很隐秘,太后并不会知道,所以她不怕。
太后哪里会想到这些秀女是她一个个挑出的,问到最后,只能归于巧合,又是一顿气闷。
一个庄绾不够,如今宫里又来这么多庄绾,这种感觉,就像一口痰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真是膈应!
让太后膈应的不止是这些‘假庄绾’,更让她难眠的,是真正的庄绾马上要生孩子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若生的是皇子……
她早有意对庄绾的孩子出手,但庄绾从不出永宁宫,皇帝也下旨,不准任何人去永宁宫打扰庄绾,她知道皇帝是防着她呢!
虽有气,但庄绾不出来,皇帝又天天去,她也没办法,不过,现在不出来,生完孩子后总要出来吧!
接连的沉郁让太后又开始不安起来,于是,她找到皇帝,让他兑现当初的承诺册封金枝,皇帝便封了金枝为贵人。
太后并不关心金枝在怎么高的地位,她的用意,是让金枝名正言顺的留在后宫,可以跟庄绾和宫中嫔妃有产生交集的机会。
金枝这把刀,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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