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说来话长
高氏面不改色，眼底反倒平静一片。
傅清宁的话并没能让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当日她被送到知府衙门，因为有升王府和金陵霍家出面，所以仅仅只是过了一堂，她就被定了罪，收监下狱。
高氏心里很清楚。
她做过的那些事情，除去傅清宁不知道的，都已经足够傅清宁弄死她。
而之所以留下她一条命，左不过是不想给她一个痛快。
先休妻，再下狱，她颜面尽失，声名全毁。
七年牢狱，等七年后又待如何呢？傅清宁本就是想看她生不如死的煎熬着。
被关了半年的时间，对于高氏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但人又总是这样矛盾纠结的。
高氏不想活，又不敢自己寻思。
真有那样的手段，也做不出来那种事。
像她这样的人，从前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怎么舍得亲手了结呢？
偏偏如今好些事情，被傅清宁发现了——
高氏笑着，眼底神色变幻莫测，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跟着晦涩起来，一时间竟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傅清宁眉心微凛，正要开口，高氏已然嗤笑一声，先拦了她的话：“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杀母之仇，你会放过我？横竖我都活不成了，难道还怕到府衙大堂上走一遭，受些什么刑吗？”
这便是豁出去的态度，破罐子破摔，甚至是有意要激怒人，从而以求速死。
傅清宁咬着后槽牙，扫量牢房内的布局。
这样的环境，就连她长在坊间的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高氏呢？
真让高氏在这样的地方待上七年之久，怕真是生不如死。
傅清宁心下很快有了计较。
她深吸口气，越发从徐嘉衍身后踱步出来，往牢房方向靠近了些。
徐嘉衍皱眉，想把人往身边带回来些，可是手臂才动了下，所有的动作又止住了。
傅清宁没把他的这些小动作看在眼中，眸里此刻只有高氏一人。她阴沉着嗓音，清冷至极，倏尔却笑了：“你不怕死，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乃是死路一条，罪责难逃。
如今被关在牢中，倒不如一死了之。
你清楚我把你送交官府，就是为了看你生不如死。
七年牢狱，我是要彻头彻尾的毁了你。
将来你被放出去，忠勇侯府不再是你夫家，高家也未必容得下你，天地之大，竟难有你容身之处。
所以对于你来说，死是砸UI容易的事了——”
傅清宁一面说着，目光始终都定格在高氏身上。
她声音戛然而止，顿的那一下，眸色凛冽起来：“可你也不怕高氏全族因你获罪，受你牵连吗？你的爹娘，年事已高，本该颐养天年。你的兄弟们，还有那些外嫁了的姊妹，再有你高氏族中的晚辈——你以卑劣手段谋害当家主母，觉得能逃脱得了吗？”
高氏果然变了脸色，可很快又冷静下去，重重的从鼻子里挤出一道哼的声音来：“你又有什么证据呢？傅清宁，有太多的事情，过了十几年，你娘也死了，你也回了家，还这般得意，耀武扬威。
过去种种，不是靠你……”
“你错了。”
傅清宁漠然打断她：“我说是你，就是你，我说你有罪，你就会有罪。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是想试试看，我是在吓唬你，还是真的能做到吗？”
高氏有一瞬间的怔然。
因为傅清宁这些话说的实在太过理所应当。
小小的年纪，端的老成，就站在那儿，一脸漠然，眼底甚至浮出几许不屑。
高氏没由来心口一震。
傅清宁不是在吓唬她，更不是在诈她。
而且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有升王府与霍家撑腰，如今这罪名根本用不着什么证据，傅清宁就能轻易扣在她身上。
更别说那本就是她做的了。
高氏虽知查不出什么，毕竟当年高太后雷霆手段，都没能把她给揪出来，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她心安理得，从没有怕过。
可如今……
她脸色铁青。
傅清宁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自然也更冷：“看来你想清楚了。”
高氏垂眸：“就算知道了，对你又有什么用处呢？你母亲已经死了十几年。”这样的话显然刺激到傅清宁，她也无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才不至于被高氏牵着鼻子走罢了！
傅清宁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有没有用处，不是你说了算。你如今是阶下囚，倒有心思关心对我有没有用？
我是受害的那个，想弄清楚事情的是末缘由，又有何不可？”
高氏脸色快速灰败下去。
傅清宁悬着的心，也因此而落回了肚子里去。
就连徐嘉衍都看明白了。
他撤回一直不动声色护着傅清宁的那只手，打算往旁边儿退开些。
结果傅清宁一抬手，牵住他的衣角。
徐嘉衍低头，正好迎上傅清宁往来的澄明眼神，也不知怎么的，瞧出些依赖，他心中一软，便没有再挪动。
牢房中高氏已经靠在墙根坐了下去：“当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你娘。”
她似乎突然之间就认了命。
盘腿坐在墙角，看不真切脸上表情，就连声音都是沉闷的。
傅清宁冷眼看着，仔细品了一番，甚至在高氏的语气中听出了后悔两个字。
尽管很淡，却也叫人真真切切听得出。
傅清宁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恶心，语气越发不好：“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吧？或是你特意说出来恶心我的，那你就随便，只是别把我惹急了——高氏，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境况，再来做这等令人作呕的姿态吧？”
高氏猛地抬眼，侧目望过来，竟噗嗤一声笑出来，旋即自顾自的摇起头来：“你和你母亲，除了这张脸之外，真是一点都不像。”傅清宁眸色沉下去：“你知道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到这地方来的。”
高氏哦了声，说知道，淡淡的：“为什么把你偷走啊——这件事情，真是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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