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难过
但是后来霍家还是送了霍明珠去徐家。
有老太太和陆氏出面，霍明珠倒是见着了徐宝华。
至于今日，徐宝华已经被关了足足四天。
吃喝一概都不会亏了她，院子里也随便她逛，但是徐宝华的小院儿里里外外守着十几个婆子，绝没有让她踏出月洞门半步的机会。
正因为是这样，徐宝华挣扎反抗过两回之后，索性连房门都不出了。
这四天的时间里，头一日她几乎滴水未进，第二日她自己扛不住了，起床的时候差点儿一头栽下去。
她如今心里还想着能不能有机会逃脱出这场婚事，又不是真的打算以命相抗，所以第二天就老老实实开始吃饭了。
只是时间久了，人的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
徐家不敢惊动外面，连请大夫进府给她诊脉都是悄悄地。
毕竟徐家这样的门楣，原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他家再怎么低调行事，世人眼里也是高高在上的，得仰望着。
没有人喜欢永远仰望别人。
所以有朝一日能把这样的人家拽下来，叫他家跌落云端，掉进泥潭里，最好他们还有机会上前再砸几块泥巴，那才最过瘾。
说白了，就是眼红心热。
更何况现在还得了太后赐婚，天大的恩典，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多少双眼睛盯着徐家呢，有任何一丁点纰漏都会被无限的扩大，事态都只会是越发严重的份儿。
抗旨逃婚，一个弄不好，走漏了风声，一家子都活不成了。
霍明珠来的时候崔氏其实不太想让她去见，但有章老夫人和陆氏的面子摆在那儿，她思来想去，也觉着女儿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就亲自送了霍明珠往徐宝华院中去。
人是在月洞门外就停下的。
崔氏拉着霍明珠的手一味的叹气：“你见了宝华，好好跟她说，明珠，你是个好孩子，一向跟宝华走得近，感情好的亲姊妹一样，你劝她，她多半肯听进去两句。
好孩子，帮伯母好好劝一劝她吧。”
她一面说着，又连连摇头：“宝华现在一门心思认为我们都在骗她，联起手来算计她，她再也不肯信我们的话，觉着爹娘不向着她，偏帮着外人。其实……跟你说这些，你小小的年纪也未必懂。
我们现在也不指望着宝华能如何体谅父亲母亲的苦心，只要她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这婚事是太后钦定的，由不得她胡来。
明珠，伯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既然来了，帮我去劝劝她吧。”
霍明珠嘴上说着知道，心里其实有些难受。
她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可怜徐宝华，还是心疼崔氏夫妇两个。
就这样想着，她提步迈过月洞门，径直往屋中方向而去。
可是这整个小院的气氛都很压抑。
因为那些人守着，里里外外，弄了个水泄不通。
徐宝华从前既要强又喜欢自由，她如何受得了这个？
霍明珠从前往来徐宝华院中，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也不要人通传回禀，也不需要跟徐宝华客气什么的。
然而今天她一路上了垂带踏跺，此时站在门口，要推门的那只手，却犹豫了。
霍明珠抿紧了唇角，拢了拢手指，在雕花门上敲了敲。
她不说话，徐宝华也不知道是她。
听见敲门声沉默不语。
霍明珠又敲了两回，里头传来的是徐宝华的咒骂声。
她从没听见过徐宝华骂人。
高门里养大的女孩儿，教养永远摆在第一位的，那些粗鄙骂人的话轻易不会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霍明珠眉心一拢，面色微沉：“宝华，是我。”
屋内又沉默下去。
霍明珠在门外站了很久，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
是徐宝华亲自来开的门。
霍明珠一看见她，当场就愣住了。
短短几日光景，她人就瘦的几乎脱了相一般，脸上挂不住肉，连从前穿起来很合身的衣服这会儿也晃晃荡荡挂在身上。
没精神，双目之中也没有什么光彩。
徐宝华从前很爱笑，总是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的。
霍明珠眼窝一热，鼻尖发酸，眼泪竟险些掉下来。
徐宝华闪身把门口让开，迎着霍明珠进了门。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对于徐宝华而言，她也怪不着霍明珠什么。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
实际上当初她也考虑过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她也许该认命。
但入夜谁不着的时候，又觉得不甘心。
“几日不见，今儿见了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吧？”
霍明珠喉咙发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徐宝华看她这样，其实心里也不好受，拉着她往罗汉床上坐过去：“也难为你，惦记着我，还想方设法让我娘放你进来见我一面。”
霍明珠深吸口气：“是阿宁帮我去跟祖母和大伯母说的，为着你的事情，我郁闷了好些天，不知道你如今好不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担心的不得了，在家里头闷了好几天。
兄姊和长辈他们瞧着，其实也担心我，但嘴上不说。
原本又说这是你们家的家事，你要逃婚这事儿，我们谁也插不上手，帮不了你什么的。
所以也不想让我来跟着掺和。
毕竟帮不了忙，只能添乱。
阿宁看不下去，怕我要闷出病来，带着我去求了祖母，送我过来的。
你阿娘看在我祖母和大伯母的份儿上，到底不好说什么，况且也是真的放心不下你。
她带着我过来的，叮嘱了我好些话，说让我劝劝你，别这样想不开。
宝华，我……”
“你不用说这个，我不怪你，从来也怪不着你。”徐宝华握着她的手，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我就是一时拧在这儿，想不开。我甚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突然就要给我赐婚。
那天旨意传来，我满心欢喜，结果却是赐我跟崔子檀的婚。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意？是上天注定了，我这辈子非要嫁去清河郡不可。
所以我爹娘伙同着外祖母跟舅舅这样算计我在前，太后为我赐婚在后。
明珠，我心里很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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