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班级同学的注视下,一脸茫然地走出教室。
她永远记得那天的天,灰蒙低沉,像是千山下塌,气温闷热得难受。
班主任神色悲痛地告诉她:“你父亲现在在医院抢救,有人在门口接你。”
她的大脑在那一刻空白了几秒,嗡嗡作响,而后转身冲下了楼。
那天的雨好大好大,她在心里一遍遍念——不可能的,几个小时之前爸爸还笑着同她说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怎么可能忽然出事呢?
她跑到门外,是检察院的叔叔们来接的她。
他们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哀痛,她不敢多看一眼。
匆忙赶到医院,何文秀在检察院几个阿姨的陪同下,坐在等候椅上痛哭,几乎是撕心裂肺:“褚宪清!你怎么能这样!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在她到达医院的前十分钟,医生宣布了父亲死亡。
那一刻她只感觉到麻木,从头顶一直麻到脚底,眼眶酸到剧痛,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她只低低呢喃了声:“爸爸……”
之后,那天所有的记忆都是混乱的。
闹哄哄的急诊,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父亲,此起彼伏的哭声。
她怎么可能相信呢?
一方白布遮盖下的这个男人,明明还鲜活的存在她的脑海里,说要晚上给她做好吃的。
她冲过去想掀开遮布,被身后的叔叔阿姨拦住。
“这不是我爸爸!这不是!”麻木的感官在那一刻恢复,她放声痛哭,挣扎着要靠近,最终也只能看着父亲被越推越远。
……
葬礼最终是按照烈士的标准举办的,阴了许久的天,难得放了晴,警察署与检察署的同志都前来吊唁。
葬礼结束后,褚父意外的原因也大致查明,去检察院的那天,褚云降跟何文秀一起去的。
一块写满了线索的白板,相互连接的关系链像是蜘蛛网,错综复杂,她根本看不懂,但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与背后头目并列存在的一个字“路”,没有像别的已知晓嫌疑人一般写了全名,只有一个字。
做汇报的警察在那个字上画了个圈,眉头紧锁了一阵,才道:“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线索能够证明这批嫌疑人与路家这边有关系,但这个幕后头领,我们好几次差点捕捉到行动轨迹,最终都失败了,几乎每次都跟路家有点关联,所以目前我们也只能是猜测,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嫌疑人全部落网后才能作定论。”
而这个“全部落网”,一直拖了十二年。
*
杨平将褚云降送回了中心公寓,临别前看着她又是一声叹息。
回到公寓,家里静悄悄一片,她在玄关处站了许久,才踏进了门。
之前从三七巷带回来的东西,路阔都帮她放到了书房,专门僻出了一个柜子,堆放她的那些书和笔记。
她在书柜前站了片刻,才缓缓抬手,将那本被她藏在一摞书后的日记本拿了出来。
垂眸静静看了外壳几秒,轻轻翻开了封页,那张全家福再次出现在眼前,她看了半晌,翻开了正页。
第一页上记录的那些日常琐碎,上次在三七巷整理时她就已经看过了,匆匆扫了眼,翻到了下一页。
笔记本微微倾斜,“啪嗒”一声,一张相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蹲下去捡了起来,而后注视着相片静了几秒。
一张单人照,背景是九中那富有园林特色的校内荣誉林,一块块刻着优秀毕业生的山石前,站着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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