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风的方向
秦原暗自懊悔，他开玩笑的水平怎么如此差劲。
“倍数关系？小学生听了都哭了。”
他沿着江边往前走。
江水很清，倒映出对面的小山丘。
寒假的时候，他常常陪爷爷到江边钓鱼。起初，他只是觉得爷爷年纪大了，一个人钓鱼可能有些无聊，他并不能帮忙多钓几条鱼，但是钓鱼者的旁边有人陪着说话总是好的。偶尔他也会发困，站起来去水坝上面的广场上转一转。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林又静的。
秋江广场。这里的人们常常是在傍晚，吃完晚饭后来江边散步。广场中央有一个观景台，石砖上面插着一排旗帜。傍晚起风，旗帜随风而舞，是它最鲜艳靓丽的时候。五六点钟，就开始有广场舞大妈过来跳舞。音乐响起来，江边仿佛变成了集市。
这里没有什么人做生意，因为对面就是购物中心。中间的一条马路，像是分界线。一面是青春放歌纵酒，一面是壮老年戏忆青春。
有许多人来江边。有带孩子来江边玩沙子的，这里不是海边，不是每一个靠岸的地方都有细沙可以玩。只有那一处，极小的一片江滩，带着小孩的父母、结婚多年夫妻们，都集聚在那一片浅滩。
还有许多人和秦原的爷爷一样，在最安静的堤坝下面钓鱼。
十五六七岁的孩子，二十多岁的小情侣，来这儿的少之又少。
秦原在这里看到林又静很意外。她穿着十七中的校服，一个人在靠江的长堤上面走。秦原一直觉得这一幕很魔幻现实主义，然而事实平淡无奇。
一阵风吹过去，好像有什么在渐渐苏醒。
好奇怪，自从这天之后，秦原总能在学校看见林又静。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人，像是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男生也会在心里构建罗曼史。也许是喜欢，也许是好奇。一切都很未知，但是他没有办法抗拒那种和风吹过来一样的作用力，如果风往自己这里吹来，自己就必须转向和风相同的方向，这是顺势而为。
他很早就认识吴杨，他是隔壁班的班长，学生会会长。和他有几节重合在一起的体育课。他常常看到林又静站在二班门口，和吴杨说些什么。吴杨没有什么表情，她也没有。
是恋人？应该不是。十七中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吧。不是恋人？那为什么不在一层楼她还不厌其烦的下来找他？没什么好在意的吧？他又总是在出教室的时候、去食堂的路上、任何一个有可能看见她的地方开始在意。
就像是顺着风的方向一样，他只是在一节普通的体育课建议三班和二班一起打球，只是顺便假装不在意的从二班男生口中捕捉吴杨和林又静的关系。
妹妹啊。
他告诉自己，只是顺势而为。
他特别讨厌去小卖部，那里每次都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人和人贴在一起被撞过来撞过去，就像一堆被打的台球。每回体育课打完球不得已买水，他都是让去买水的同学帮他带一瓶，顺便还得请别人一瓶。
自从他知道林又静会在每个中午陪宋晓辛去小卖部买面包之后，他便舍弃了自己之前的习惯。每天中午都去小卖部，坚持了几天之后，他实在是受不了小卖部里面拥挤的人群，中途有几天刻意没有去小卖部。
他说了，当风吹来的时候，人如果不转向和风一样的方向，方向就会被风打乱。
他不喜欢小卖部吵闹的氛围，所以他选择站在门外观望。
只是看一下而已。又不代表什么。
他却渐渐养成了上体育课和二班一起打球的习惯。他因此多了许多朋友，和吴杨有了不错的关系。也是因为听吴杨打球的时候抱怨学生会的诗朗诵排练，听到吴杨说排练缺人，才想到这种接近她的方式。
吴杨开玩笑说把他拉进去一起排练。
他连连摆手，投球投一个掉一个。
吴杨笑他，一个朗诵把他吓成这样。
他大可以不必大费周章的加入朗诵排练。他和吴杨关系越来越好，吴杨就是他接近她的最好的红线。他完全可以通过吴杨认识林又静。但是他没有。他在跟假想敌做一场博弈，生怕这些敌人看穿他的心思。
在他说出那句“倍数关系”之后，他就有一点懂了。
事情，就这么被他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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