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懿醒来的时候,还在宁安的怀里。
红色的狐狸跳了出来,在床边变成了银发少年。
裴懿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宁安,坐在了床边,眸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少女脖颈间的血痕上。
雪白的脖颈,唯有那已经微微有些暗沉的红色,亮的刺眼。
裴懿皱眉,俯下身,指尖轻轻的点在那血痕的边缘。
这是...他挠的?
不料少女突然睁眼,琉璃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后猛地起身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小红!”
宁安拼命的抱紧了裴懿的腰,整张脸都贴在狐狸的胸膛上,连叫狐狸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哽咽。
方才...方才她眼睁睁的看着小红掉下了悬崖。而她再次变成了飘在空中的魂体,只能袖手旁观。
少女扑过来的时候,裴懿浑身僵硬,两只胳膊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只是那两个字叫的有些撕心裂肺,叫的他自己都能够共情。
于是裴懿抱紧了少女的背,轻轻的拍了两下,踌躇了半晌,却也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很快,自顾自的补充道:“我在。”
少女的肩膀小幅度的颤抖着,传达着极大的不安。
裴懿一怔,瞳孔放大。
这是...哭了吗?
裴懿垂眸,只能看到少女的侧脸,似有泪痕。
印象中,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少女哭泣。
在梧桐湖的观景塔上,濒临死亡的绝境她没有哭。
在凌云阁的议事厅内,被宗门长老逼着认错她有没有哭。
他曾经一度觉得宁安笑的像是个傻子。
可是少女在他怀里抽噎的时候,他反而觉得...难受。
他做不到嗤笑亦或者是嘲讽,有些话到嘴边反而说不下去了。
“...宁安。”裴懿拍着少女的背,叫她名字。
他很少叫这两个字,如今叫出来,生涩的近乎别扭。
“嗯?”宁安哭够了,抬手擦了擦眼泪,才觉得自己跟狐狸的姿势,太亲昵了。
想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害羞,却猛然间想到了在狐狸识海时,她那一个饿虎掏心。
卧槽……
宁安真的要被自己蠢哭了!
当时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做出那么羞耻的的动作?
玛德。
神经病啊!
裴懿的目光却被宁安的手吸引了。
那只抬起来的手白皙修长,手背蹭着眼泪,手指弯曲,连圆润的指甲上都有淡淡的粉色。
还是血色刺眼。
掌心斑驳着血迹。
裴懿一把拉过宁安的手腕,目光紧紧放在血肉模糊的手掌上,脸上的表情生硬而又冰冷。
宁安吸了吸鼻子,偷偷打量着裴懿的表情。
少年的五官实在是精致,她这么看过去,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线,还有……
还有表情。
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
有点...可爱?
宁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觉得狐狸的手好热。
拉着她手腕的地方像是撩起了一片热火,莫名的发烫,她连两颊都有些发烫。
“蠢死了。”
少年的声音生冷,有着明确的嘲讽和躁意。
一下子,就将那有些莫名的气氛吹散的支离破碎,宁安这下不觉得双颊发烫了。
她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不知道狐狸的爪子尖锐?”
宁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的下一句嘲讽就已经从头顶飘过。
宁安:???
卧槽?
这坚决不能忍哦。
狐狸现在是一点是非都不能分明了吗?
“喂!”宁安连最后一滴泪都干涸在脸上了,仰起头就准备和裴懿据理力争。
真的会无语诶!
明明当时是他的情况不好!她若不是害怕伤着他,若不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她会蠢的弄出这点小伤?
宁安的据理力争终究是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手帕,修长的手指隔着手帕轻轻的摁在她伤口的边缘。
痒痒的。
宁安本能的缩手,却被人禁锢了手腕。
“别动。”
语气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焦躁和不悦。
但是宁安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怪怪的坐正了身子。
帕子的材质很好,哪怕接触在伤口边缘,也不过是酥酥麻麻的有些痒,丝毫没有粗糙的感觉。
狐狸下手应该是很轻的,她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只是时不时的有些痒。
宁安打了个哈欠,眼里涌上了睡意。
眼皮还没有闭上,手掌处一阵清凉,清凉过后就是针扎一般的刺痛。
”小红你谋杀我!“宁安这下终于是爆发了,奋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
谁家倒药是这样倒的!
不能轻点吗?
宁安看着手掌处,那药粉都快要堆成山了!
想骂人,但不知从何骂起。
狐狸知道给她上药她很欣慰!但是...但是......
宁安瞪大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宁安:......
这是生理性的眼泪。
【你知足吧!这可是弗灵粉!修真界有价无市的灵丹妙药!】系统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
这弗灵粉有极强的修复再生作用,是真正意义上的白骨生肉。
向来是高价难求。
现在用在宿主这抓伤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宁安:......
有点感动,但不多。
裴懿看着少女挣脱开的手,几乎也是在瞬间看见少女红了的眼眶。
脸上还有些错杂的泪痕。
有些狼狈,也有些...楚楚可怜。
裴懿本就不算舒展的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难得的对自己的上药手法产生了些许怀疑。
真的是他...下手太重了?
宁安看着裴懿重新皱起的眉头,只觉得狐狸苦恼的表情中掺杂着一些...委屈?
于是强忍着疼痛,将手伸了回去:“你轻轻地。”
这药...很贵的!
下半句话,宁安没有说出来。
裴懿轻轻的将粉末均匀的涂在手掌处的每一道划伤上,轻轻的按压着。
眸光专注。
他敢保证,他当年擦剑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的用心认真。
直到那些白色的粉末完全被伤口吸收,那些再晚几天就会愈合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裴懿迟疑的抓着宁安的手腕,升高,在下巴的位置。
踌躇了许久,终于是学着方才宁安的样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轻风吹过,那些药粉凉的好像薄荷糖。
却又有丝丝缕缕的甜意。
宁安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悄悄地红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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