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胡霁色睡得挺早,也不知道胡丰年什么时候把那两尊神给送走的。
这几天在外头,本还不觉得什么,一回到自家宽敞的大炕,那才觉得真真是舒服透了。
她原本有点轻微的洁癖,一天不洗澡都难受。可在城里的时候不方便,只是草草擦洗,原本想着回来洗个痛快的,结果没想到竟然也没顾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神清气爽地去泡了个痛快。
那时候胡麦田已经带着豆子进了城,胡丰年给找的车夫。
江月白进来的时候又看到她戴着个毛茸茸的帽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抓着桌子上的零嘴儿,逍遥得不得了。
他颇有些无奈:“你就不怕有人上门?”
“那我能咋办?这头发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胡霁色突然兴致勃勃地道,“我还想做这个帽子卖呢。”
江月白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该夸还是该拦。
“你爹我叔,可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在村里四处盘查寻虫。”
胡霁色道:“草爬子这村里肯定有,我爹应该是去盘人的,看看有没有人像是染上了初期症状。”
江月白坐在她对面,一时之间眉头紧锁。
胡霁色愣了愣,放下书本,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就算有疫情,也是可控的。”
江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没…… 浔阳人命好,我不是很担心。”
“你不是担心朝廷会派人过来?”胡霁色主动拉住他的手,道。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于我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兄弟俩逃避亲爹的追杀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
他总不能带着她一起亡命天涯。
昨天回到家,厉竹山问起这事儿,问他是不是应该撤退了。
要是按照以前,江月白是非常谨慎的。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只要一露出危险的苗头,他马上就会拖家带口地转移。
这也是厉竹山最佩服他的地方,偌大一个朝廷竟无能人,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给耍得团团转。
跟了他几年,厉竹山也隐隐知道,这时候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放在往常,那确实是,该撤的时候了。
江月白发现自己内心非常抗拒,甚至有一丝侥幸。
这对于一个亡命天涯的人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彻夜未眠,思索良久,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今天早上厉竹山问他的时候,他只说再想想。
想什么?
厉竹山问他:“除了逃,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江月白那时候没有回答,但是看得出来,厉竹山已经有些焦躁了。
但这些话要怎么跟霁色说?
尤其是那天才……
于情于理,他该对人家姑娘负责。
可除了逃,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正思虑,突然掌中那只小手微微一用力。
江月白回过神,道:“嗯?”
胡霁色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他是满腹心事,又似是不愿明说。
一切让她忐忑,让她不安,她靠猜。
她不是傻子,不至于猜不着,可又不敢确定。
“你有什么可以直说的。”她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稳定。
看她这样江月白反而笑了起来,道:“没事,你别瞎想。”
那你就别做出让人瞎想的样子啊!
“你是不是要走了?”胡霁色冷不丁地道。
江月白吃了一惊,但惊过之后又渐渐冷静下来。
其实说什么要对人家负责,最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舍不得。
他想了想,道:“没有,没必要这么杯弓蛇影。不过这两天竹山有点暴躁,你若是见了他,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也许未知才是最不安的。
江月白索性也就跟她摊开了说,把他的处境,他的顾虑,他面对的一切,全都说了一遍。
胡霁色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冷静得很快。
江月白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内心竟也是从忐忑到平静,然后渐渐有了些如释重负的欣喜。
他如今处境艰难,实在不该眷恋这男女之心。只是动情却难以自抑,他所倾心的姑娘刚强冷静,确实是件能让抚平他此时内心的焦躁的事儿。
胡霁色想了想,道:“若是别无选择,你只能走。”
“嗯?”
胡霁色笑道:“真要走了,再回来便是。定个日子,若是你有心,拼死也要赶回来。若是逾期,我也知你心意。”
这话虽说得有些像是开玩笑,可真真实在是太无情了。
好在江月白心里素质很好,终究是笑道:“没有到那个份上。”
胡霁色道:“我是认真的,我们并不要是非要时时刻刻在一起的。”
而且厉竹山不是也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吗?
看那口气,好像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江月白似笑非笑,道:“谁说没有的选择了,大不了就造反呗。”
胡霁色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了这些,她心中到底有些沉重。
可说出来总比让她猜好。最起码现在知道问题结症所在,那就想着去解决就好。
有的时候,良好的沟通确实比自以为是的保护隐瞒更让人舒服。
看江月白的样子,眉间的紧锁也是舒展了些,看起来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心里有了这事儿,掂量着去办就好,仿佛又不是什么大事了。
正说着话,江月白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李氏和胡宝珠就进来了。
“哟,江家小哥儿在这儿呢。”李氏那把嗓子尖尖的,进门就刺人耳朵。
江月白适时地站了起来,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胡宝珠哼了一声,看向胡霁色,道:“你就这个样子见男人啊?”
胡霁色只当她要说不合礼教。
谁知她又道:“也不嫌丑。”
胡霁色:“……”
李氏连忙拉了她一下,自己则颠儿颠儿地走到胡霁色身边跟前儿坐下,一脸的谄笑:“霁色,这趟进城,挣了多少钱?”
胡霁色莫名其妙:“什么钱?”
李氏立刻道:“你可别装了,人家都说了,你和你爹是叫浔阳首富请去看病的。那是啥样的人家,随便出手给点赏银,不就得吓死人啊。”
很显然,上次丽婉进村那阔绰的手笔,让她至今记忆尤深。
(https://www.mangg.com/id145310/4713090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