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温暖的手掌盖住了我的眼睛，微颤的睫毛轻扫着哥哥的手心。
平静下来后，我还是忍不住好奇，便用手撑开哥哥的指缝，悄咪咪地往外看。
我感觉到哥哥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透过指缝往外看，只见原本的十字路口早已被血水淹没，女孩之前所在的位置，水面上“咕噜咕噜”的翻腾着气泡。
宛若漩涡一般，血水开始朝那个位置涌去，就如同湖底潜藏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血水渐渐消散，女孩从原地慢慢站了起来。
她披散着头发，校服破烂而松散的搭在身上。
校服之下，原本臃肿的羽绒服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黑色的连衣裙。
女孩赤脚走在沥青的马路上，一朵带刺的血色蔷薇从她的脚踝处蔓延到膝盖。
她整个人都变了，外貌变了，气质也变了。
她变瘦了。变漂亮了。
变得自信又卑微。变得阴冷而张扬。
女孩捡起路边散落的书包，斜挎在肩上，径直朝路的前方走去。
【空哥，怎么说？咱要跟着吗？】
我瞪着大眼睛瞧向空先生。
【嗯，走吧。】
他没看我。
我们跟在女孩身后，看着她消失在了道路尽头，于是我们也踏入了那团白光之中。
穿过白光，我们来到了一所学校跟前。
这是一所小学、初中合办的学校，校门很气派，上面挂着【歇阳市第一初级中学】几个大字。
这便是她真正的“意识海”了吧。
此时的【Nula】浑身校服已穿戴整齐，一条马尾干净利落的梳在脑后，双手插兜，书包斜挎在肩上。
【已经是春天了啊。】
看着校门口葱茏茂密的香樟树，空先生不禁感叹道。
【是啊，明明刚刚还是寒冬......】
【快跟上吧。】空先生偏头示意了一下。
【嗯嗯！】
我顺着空先生眼神的方向紧跟了过去，但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一只侦查犬。
【空哥！一起。】
我停下脚步，回头瞪了空哥一眼，神情略微有些不满。
【好，就来。】
他笑了笑，嘴上说着来了，脚步却依然不紧不慢。
七年二班。
我看着【Nula】走进了这间教室，便也跟着飘了进去。
女孩拿出课本，姓名处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小字——陆小娜。
随后的几天，我和空先生一直在学校里观察陆小娜。
因为梦境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与外界不同，所以我们可以如放映般观察她的日常生活。
陆小娜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虽然现在身量苗条的她常常能吸引到不少男生的目光，但真正与她走得近的同学却少之又少。
不过幸运的是，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校草学长”有一天突然跟她表白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香樟叶落了满地。
学生们大部分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只有少数被留下来打扫操场和走道。
【陆小娜，我喜欢你！】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落叶堆成了赤红色的心，秋风翻动下，就像此刻少男和少女“怦怦”的心跳。
【啧......真浪漫～】
看着操场一角的小情侣，我流出了羡慕的目光。
【怎么，宝贝没被人表白过吗？】
空先生半是玩笑半是戏谑地问道。
【没有。】
我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回呛到：
【是啊，哪像咱空哥？从小就长得帅，那么多人表白～】
听着我的阴阳怪气，空先生笑而不语。
陆小娜和校草学长在一起了。
如同每一对青涩的小情侣一样，她们牵手、拥抱，一起在学校的食堂用餐，一起在晚间课后的操场上散步，一起躲避教导主任的侦查和追赶。
她们有年少的懵懂，有初恋的羞涩，也有不顺心时的冷战和争吵。
我原以为陆小娜如愿得到了她企盼已久的爱情后会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在她与校草学长争吵后，我发现陆小娜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用完的圆珠笔笔芯，她把尖锐的笔尖对着自己的胳膊，用力的，一点一点刺进去。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只敢不均匀地喘着粗气。
我能看出来，她很疼。但她却依然用力扎着自己，好像非要看到鲜血流出才甘心。
我偏头看了一眼空先生，他默不作声。
往后的日子，陆小娜扎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跟男朋友吵架时会扎、被老师训斥后会扎、考试失利后也会扎......
也许因为伤口比较小，愈合速度快，所以很久以来几乎都没人发现陆小娜的异常。
【这是，车祸后留下的阴影吗？】
我问空哥。
【大概是吧。】
空先生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陆小娜讨厌以前那个又黑又胖的自己，一场车祸意外让她瘦了十几斤。】
【她如愿以偿地与校草恋爱，】
【但也许，她从没觉得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我低头思考着空先生的话，没有作声。
【你看。】
空先生伸手一挥，眼前的景象如倍速影片般闪过。
我们阅遍了陆小娜的初中、高中、大学，看到她出落的越发标致，打扮的越来越新潮，身边的男友也是一个比一个帅。
但她依然保持着当初的习惯，习惯用尖锐的物品扎自己。
有时是用完的笔芯，有时是尖锐的圆规，有时是玻璃瓶上边缘带刺的瓶盖。
陆小娜还学会了骑自行车，她总是一个人在深夜的街道上骑行，似乎从来不会害怕。
【她这......】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陆小娜的故事，因为我本身有点花痴外加“恋爱脑”，所以看到陆小娜一个又一个帅哥男友时，我真觉得这就是“人生巅峰”了。
但同时，我看到了她总是习惯性地伤害着自己，看她一个人默默在深夜哭泣，看她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
如果这就是要跟帅哥恋爱付出的代价，我不知道这究竟值不值得......
【啪。】
空先生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想什么呢？】
看我一脸哀怨，空先生笑嘻嘻地说道：
【是不是也想谈恋爱了？】
我白了他一眼，讥讽着：
【谁敢啊？本来好好一个女孩，就因为跟你们这些帅哥谈恋爱，你看，都谈成什么样子了......】
【嗯？】
空先生突然弯下腰，英俊的脸庞慢慢凑了过来，轻柔的气息随呼吸喷薄而出，轻轻掠过我的脸颊。
【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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