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伤的嘴角依旧疼痛难忍，离婚两个字说出来，颇为艰涩。
冯茵垂下眼，道：“小倩，你说离婚的话，我家孩子岂不是没有爸爸了。”
梁倩拿来家里晒好的柿子饼给她，倒上热茶，轻声道：“你看小花儿，她是现在高兴还是在家的时候高兴？”
冯茵转过头。
两个宝宝如今已经学会爬了，他们喜欢在软垫上闹腾，便在大堂也铺了一小半软垫。
小花儿正梁如月正趴在软垫上，肩抵肩看着同一本故事书，两个人一起盖着从卧室抱出来的厚厚被褥，小花儿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内容，仰着脑袋笑得正欢。
小花儿在梁倩这里养得很好，脸上的笑意是冯茵在家时很少见到的，那么随性，那么满足。
冯茵顿时红了眼，“以前小花儿在家，总是闷闷不乐，我还以为是因为她本身性格就比较静。”
梁倩摇摇头：“其实你家姑娘很活泼的，只是天天生活在父母争吵的环境里，再心宽的孩子也笑不出来，何况小花儿的性格敏感，指不定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呢。”
“也是我平时太忙了，没有照顾好她……”冯茵道：“其实要是没有他爸，家里负担也不会那么重，我也不至于忙到连孩子都顾不上。”
所以这些年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家里她在挣钱，明明她才是一家之主，却被一个窝囊的男人踩在脚下暴打。
这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凭什么！
冯茵下定了决心，道：“是，必须要离婚，否则我们娘俩没法活了。”
第二天是周末，如月得去学校，下午，梁倩帮如月收拾好要拿去学校的吃食。
柿子饼晾晒一个多月，已经落了霜，吃着特别香甜，一点涩味都没有，如月回家就吃了好几个。
于是梁倩帮她装了足足一大袋，道：“等会儿去学校了，你还能分给你舍友吃。”
如月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应了一声：“每次都分的。”
说到这个，梁倩倒是有些奇怪了：“每次都听你说，你跟几个同学们处的很好，还交了朋友，怎么没见过你朋友啊。”
像梁倩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次周末在家都忍不住去找同学朋友玩，有时候还会约他们来家里。
梁倩怀疑道：“你不会不交朋友吧？”
如月小声嘟囔：“有什么好交的，念书都没时间。”
看来她还猜对了。
梁倩无奈，道：“交朋友才没那么孤单嘛，读书虽然很重要，但是开心也很重要啊。”
梁如月嗯了一声，背起书包，道：“知道了姐，我去学校啦。”
“那个小袋子里是晚饭，你去学校趁热吃。”
伴随一声好，如月匆匆出门了。
梁倩目送如月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扭头看到正在记账的陆深停了笔，一脸若有所思。
梁倩：“你也觉得哪里不对，是不是？”
陆深：“……？我在想茶山那边的单子。”
梁倩翻了个白眼，追问道：“你觉不觉得如月越来越瘦了啊？”
她这么一说，陆深发觉了，拧了拧眉：“不仅瘦了，情绪也总是低落。”
其实陆深跟如月平时不怎么交流，两个人都是高冷性格，只爱围着梁倩和两个宝宝转，连陆深这么糙的性子都察觉出变化，可想而知……
梁倩当即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在家带好宝宝。”
“你跟过去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那也总得去看看。”梁倩拿了伞便出门了。
她一路跟随如月，这时候很多学生回校，人来人往。
梁倩干脆混进了几个老师模样的人群里，她长得清秀柔美，衣着舒适整洁，加上一点都不心虚，还真有几分老师的范儿，很快就进入学校了。
如月拿着大包小包，没有直接往宿舍楼那边走，而是先往高中部那边走。
高中？
梁倩心生疑惑，跟着如月走到教学楼。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站在楼下，手插着裤兜，朝如月挥了挥手：“喂！这边。”
如月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好几个柿子饼和零食给他。
那男生也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给如月。
两个人简单地交谈了两句。
梁倩眯着眼打量，默默惊讶。
这个男生不是……卓泽语吗？
来不及细想，那边两个小孩已经完成了一项莫名其妙的交易。
见如月扭头往回走，梁倩忙躲了起来，心觉跟踪人可太不容易了。
就在梁倩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打算跟着如月到宿舍楼就回家的时候。
如月在路上撞到了几个女生，那几个女生突然发难，将如月拉到了人少的角落。
等梁倩拨开人群寻过去的时候，远远听到一个女生指着如月骂。
骂还不够，直接抢过如月手里的袋子摔到地上。
热腾腾的饭菜从铝制盒子里洒出来，落了一地。
“哟，还带了柿子饼，什么破玩意，不是让你带巧克力吗，柿子饼带来给谁吃啊？”一个衣着打扮很是鲜亮，手上戴着手表的女生似乎是领头的。
她笑嘻嘻地问旁人：“你吃吗？”
“寒酸死了。”有人立即应和，伸手试图去抢那袋柿子饼。
如月死死拽着袋子，闷不做声，眼睛里都是仇视的光。
“瞪谁呢你！”领头女生扬起手——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怒喝。
几个女生回过头，就见到一个陌生女人走上来。
如月怔愣地抬起眼，她从来沉稳，见到梁倩时瞬间红了眼。
好似找到依靠的孩子，立即巴巴地走过去了。
梁倩生得柔，但眼神却冷，如同刀子一般凌厉逼人。
她虽年纪轻，以前好歹是千金，经历过的场面比一般人多许多，压制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自然不在话下。
有两个女生直接怂了，以为梁倩是老师，低下头紧张地喊了声老师好。
梁倩冷笑：“我可不是你们老师。如月，她们是谁？”
如月答道：“是……舍友。”
得知梁倩是如月的家长，这群女生更紧张了。
领头女生也变了脸。
如果是老师，相互认错道个歉也就完事了，但是家长就会不依不饶帮孩子讨回公道。
而且她们也没想到，梁如月有个看起来很难对付的姐姐，看梁倩的衣着打扮，还有说话语气，不像是一般家庭出来的。
梁倩扫一眼几个女生的神色，目光锁在领头女生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生没回答，瞪着她：“凭什么告诉你。”
梁倩反倒是笑了，“做错事还嘴硬，勇气可嘉。”
这笑轻轻一勾，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梁倩道：“这件事我会跟学校反应，你们几个做好准备，教务处见一面吧。”
说罢，她直接无视掉那些欲图道歉的或者死鸭子嘴硬的，拉着如月便走了。
道歉不过是上下嘴皮一动，只有付出代价，才会心生忌惮，懂得约束自己。
梁倩冷着脸很是唬人，梁如月不敢吭声。
默默地跟着姐姐去了教务处反应情况，在事情解决前，如月回家住。
路上，梁倩才从如月口中知道，因为如月年纪比她们都大，头发短像个男孩，性格又孤僻，刚入学就成为宿舍女生孤立的对象，见如月每次来学校都带很多吃的，零用钱也多，她们就合起伙来问如月要吃的。
如月一开始以为是友好相处的讯号，她们要什么给什么。
后来她们见如月好说话，逐渐肆无忌惮，不仅要吃食，还挑拣，让如月买各种贵价糖果。
“有人欺负你，为什么不早说？”
回到家，梁倩喝了一杯冷茶平复怒意，坐在椅子上，问道。
如月低下头：“她们平时也没有欺负得这么厉害，就是让我给她们买零食……”
“所以我给你的生活费你拿去给她们花了？”梁倩严肃地看着她，“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如月的头埋得更深：“闹大的话，你就得为我收拾烂摊子，不想这样。”
“所以你选择忍气吞声？”梁倩道：“你这样只会助长她们的气焰，现在她们只是叫你买零食，摔你东西，以后万一合伙打你怎么办，你……”
陆深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道：“别那么凶。”
梁倩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默默扭过头，压了压眼角。
陆深看着梁如月，道：“如月，你想不想练功夫？”
梁如月：“……？”
梁倩抬起头：“什么，你要教她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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