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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博基尼歪歪扭扭就飞了出去。拐出逸景园大门口,有辆长款商务车横在那儿,他心急火燎地按喇叭,但是,那驾驶座上空无人影,商务车的司机不知道跑哪去了。
看着前方谭东城没有追上,那小人越跑越快,快消失在小路口了。来不及了,他发疯发狂般地跳下了车。拉开车门,蓝卫晨也跟着往下跳,照着前方就飞跑了过去。两个男人都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过去。
可儿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下了楼,再狂风般地冲出了逸景园的大门。身后似乎是谭东城的喊声,那么遥远,那么模糊,那么不真实。她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她的脑袋里是苍白一片,只有一个念头像爆竹般地在她的脑袋里连续的炸开。
他是她哥,他是她哥,他怎么会是她哥?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这太离奇,太荒谬,太怪诞。这真的是个怪诞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了,车辆,人流,阳光,白云,风像刀子似的从耳边横扫过去,扫的她的脸颊都在痛。
阳光照的她的眼睛发花,瞳孔里跳荡着黑色的云块,遮挡着她的视线,她的脚下几乎是软绵绵的。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晕过去了,快要死了,快要窒息了。可是,她在昏厥的边缘还硬撑着往前跑。如此浑身发软,她跑得仍然快,快的像是射出去的。她要逃开,远远的逃开,从此以后都不再回来。
谭东城在后面终于知道当日她说的,她是长跑短跑的冠军,原来所言非虚。这会儿,他也没了思想,没了意识,他唯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追上她。可是,他很快就体力不支了,他的身体快扛不住了。“可儿,可儿,”他拼了命地喊她。
她置若罔闻,脚下的步子没有半分的缓冲,几乎是越跑越快的。他喘着粗气,半弯着腰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她飞快地跃进人流,完全不看方向地纵身车海。“可儿,”他惨叫出声,恐惧迎头盖过来,他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可儿,”他那一声喊几乎是撕裂着从身体里喊出来的。然后,他的身子一软整个人照着前方就跌了过去。大马路上,车轮摩擦地面的急刹车声,喇叭声,尖叫声,数辆大小车辆横七竖八地横在十字路口,车头以直角,以锐角,钝角的形式互相交错着顶在那儿。
他抬起头,涕泪交流,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紫色的影子在那红灯换成绿灯的瞬间卷入车海。“可儿。”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许桡阳和蓝卫晨已经从后面追过来了,他们的眼睛瞪圆了,脸色惨变了。
“可儿,可儿。”许桡阳发了疯发了狂般地跟着不管不顾地跑向路口,也纵身跃向那车海。又是一阵急遽的刹车声,汽车喇叭声,大小车辆为了避让他歪歪扭扭地刹在那儿,蓝卫晨也跟着冲了过去,谭东城也跌跌撞撞地跟着冲了过去。十字路口的交通警还没来得反应,就看见三个面无血色的男人,搏命般地往前跑。
行人被牵扯了目光,无数的司机从车里面探出头来。有人咒骂,有人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一头茫然地看热闹。这个世界变得混乱了,迷糊了。可儿的视觉里没有影像了。
身后有人在喊她,不,不是在喊她,那么多的声音,有车声,警车声,有尖叫声,有风声,有地球碎裂的声音,为什么地球不在这个瞬间毁灭?为什么星球不在这一瞬间爆炸?
遥遥地,她看见了那条护城河,看见了河上的那座高架桥。银色的桥栏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蓝卫晨,你为什么不教我学游泳?”“我妈说你命里忌水,所以,你不能下水,你下水会没命的。”
身后有人在喊她,“可儿,可儿。”是许桡阳,她心里一阵痛楚。在这样的混乱的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那份痛楚。她没有收住脚步,却回了头。
遥遥看见许桡阳已经追上来了。她冲他凄然一笑,顺着那护城河就拐上了那高架桥,跑到桥中央,几乎想都没有多想,照着那栏杆,她就纵身跳了下去。
“可儿。”许桡阳惨叫一声,跟着冲过来。想都没多想,他也纵身跟着跳了下去。紧接着,蓝卫晨也跑过来了,谭东城也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了,几乎想都没有多想,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也跟着跳下了河。
桥上乱了套了,行人,车辆都纷纷驻足往下看,人群以滚雪球的方式越积越多,几乎堵住了桥头。那随后跟着过来的110巡逻车停在了桥边。红色的警灯伴着那刺耳的警笛声肃穆森严地尖叫着。有警察跳下了车,与行人一起围着那桥栏往下看。水花飞扬中,三个男人在水中逐渐露出头来,齐齐托起了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孩。
人群惊呼声随即漾开了,有热心的人跑到桥尾的地方去搭手。三个男人湿漉漉地爬上了岸。四月的河水冰冷刺骨,可儿脸色已经青白,万幸,她还有呼吸,她还有知觉。谭东城已经先一步托起了她,嘶声喊:“快去拦车。”
蓝卫晨跑出去拦车。许桡阳奔着那警车就跑过去了。他狂喊了一声:“就坐警车。”救人要紧,警察也没犹豫,跟着过来打开车门,让他们齐齐上了车。警笛声呼啸着拨开人群朝最近的医院奔驰过去。三个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可儿的脸上,她的呼吸还在,可是,她的情况相当不好,她的脸色发青,嘴唇青紫,呼吸已经微弱,意识已经不清。
“可儿,可儿。”谭东城放平了她的身子,却仍然悲不自己地去摸着她的头,颤栗着手指去摸她的脸。“你绝不可以有事,你绝不可以有事。”他眼泪横流不止,他用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他的心脏已经痛得皱成了一团。这是谭东城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痛。
警车一路畅通无阻。许桡阳半跪在那儿,同样攥着她的手,他硬哽着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因为过度的恐惧反而忘记了流眼泪。
她的脸色真白,比上次住院的时候还白,依稀那惊魂的感觉还有余悸呢,这会儿又是同样一个场面。她气息奄奄,轻飘飘的像一片柳絮。她躺在那儿,一副随时都会走,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模样让他的心疼的已经麻木。
他恐惧心惊地把头埋下了头,顶着她身边的那靠座椅上,他身子簌簌发抖,不敢看她那张脸,只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求你,可儿,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只要你不有事,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没有事,让我死一万次都行。”
接下来是混乱的,对于他们三个人又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人在抢救室里,他们失魂落魄地守在外面。一门之隔,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他们眼巴巴地看着那地狱的使者身着白大褂出出进进抢救室。
许桡阳和谭东城两个就像被点了穴一般,谁都没有动。他们埋着头,把头埋在臂弯里,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倒是蓝卫晨,这个从小在风口浪尖漂泊的孩子表现了他们没有的镇定。他还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还能抽烟,还想起了问谭东城一句。“要不要通知你爸?”
谭东城像针扎了一样。要不要通知呢?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揭晓,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命运去安排他们每个人的走向。他用仅存的气力通知了乔风。
乔风是在半个小时后赶到医院的,所有的发展完全始料不及,他没有准备,没有想到事情这么着就揭开了。他来不及去问谭东城事情缘由,只知道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他来不及惭愧,来不及自责,更来不及去看那三个孩子已经惨无人色。
在一种穿心的恐惧和阵痛中,他看到他的儿子一夜之间就已经非人,衰弱的像个临终的病人。他心疼,却来不及问详情,因为,他那个小女儿在抢救室里,还没有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就出了问题。他的淡定被撕开了,多少年的从容这会儿没了影子,他比那三个孩子还紧张,还害怕,还恐惧。他在混乱之中最后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宁雪。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有护士急匆匆跑出来。他们全都冲了过去。“怎么样?怎么样?”那护士边走边说:“病人现在心脏衰竭,伴有频速型心房纤颤,药物已经无法控制心率,希望家属做好准备。”
许桡阳一把抓住了她,脸色白的像个鬼。“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病人现在很危险,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护士重申了一遍就要走。
许桡阳一把甩开了她,不管不顾狂风般地冲进了抢救室。与此同时,抢救室里的监护仪上显示波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眼睛直直地望过去。可儿ying侹挺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眉目紧闭,脸上带着面罩,插着气管,全身上下一点活气都没有,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病人家属出去。”有人冲他喊了一声。不,不,他走不动了,身子一软,他整个人就向前跌跪了下去。可儿,可儿,他无声地哀嚎着,眼泪疯狂地往外奔涌。你绝不能有事,你绝不能有事。
抢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来不及顾忌他了。有人在急声说:“心跳停止,准备除颤。”医生,护士穿着白大褂在他眼前晃动,挡着他视线中的人。一阵手术器械,器具的碰撞摩擦声,他恍惚看见有医生执着电极板在做电击。不,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他的眼前只有那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的人。他们在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到。
他心痛如绞地捂着胸口的地方。他想往前移动,可是,膝盖的地方被牢牢地粘在那儿,动都动不了。可儿,可儿,他头伏地,不断地去磕头,不断地磕,耳边是那除颤仪电击的声音沉闷地响着,几乎可以感觉到她那纸片一样的身子被高高弹起,然后没有反应地落下。他的心碎成了片,意识被电击成了灰。
“可儿,可儿,”他申银着,低低地在喉咙里申银着,“可儿,可儿,”他的声音越申银越惊恐,越申银越颤栗,越申银越大声。看着那病床上毫无反应一动不动的人,他终于痛无可痛地撕裂般地喊出了声,“宁可儿,你不是说要给我生个孩子么?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他的身子匍匐在地,佝偻着蜷在那儿。有护士过来想要拉他,他涕泪交加,眼珠血红,狂咧着声音嘶声喊出了口:“宁可儿。”那一声喊后,他的眼前一黑,模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患者转为窦性心律。”“自主呼吸恢复,大动脉搏动能触知。”他的人一软,向前栽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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