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廷收敛了表情，缓和下语气：“你还是太嫩了些。”
“什，什么？”她呆愣抬头。
陆景廷轻叹一声，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胳膊：“你不懂我，更不懂这世上的尔虞我诈。”
“我从小学习·帝王之术，深谙帝王之道。”
“王虎背叛我，我若是轻易放过他，岂非让那些心存异志者以为我好欺负？”
“我若放了他，旁人怎么想？又怎么会尽心竭力效忠我？”
“况且。”他顿了顿，目光越发幽邃深沉。
“王虎虽已投靠宁远侯府，却仍是锦州城的守备官。”
“如果我放了他，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陆景廷怕了宁远侯？我陆景廷怕什么？从来只有我欺压别人的份！”
“我是堂堂朝廷督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又何须忌惮宁远侯？”
“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灭掉整个宁远侯府！”
“你明白吗？”
陆景廷语调平稳而笃定，眸子里闪烁着狂傲的光芒。
少女睁大了瞳孔，震惊又迷茫地看着他。
她终于明白，督主为何能够成为朝廷的霸主，成为掌握朝廷大权的柱石。
陆景廷是真正的强者！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只凭借自己的实力，亦足以碾压一切敌人。
祝卿云突然觉得，她从前的认识很幼稚，很无知。
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督主。
“你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陆景廷俯下身，薄唇贴近她耳畔，轻声叮嘱，“凡事都有代价。”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管的事情也别乱管，否则你承担不起后果。”
说罢，他转过身来，看着远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虎，眼中掠过一抹快意与厌恶：“杀了吧。”
王虎浑身是血地瞪着他。
“督主饶命！”他挣扎着喊道，“您不能杀我！我对督主忠心耿耿！”
“你忠心？”陆景廷像是听到了笑话般，轻蔑地勾起嘴角，“你忠心于你自己，你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王虎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涨。
“王虎，你是锦州守备，是锦州百姓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是锦州城最有威严、铁血无畏的统帅！”
陆景廷盯着他，冷声道：“但你不配拥有荣耀！”
说罢，他一挥袖袍，冷酷离去。
王虎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中满是怨恨。
他没想到，督主会如此心狠手辣，丝毫不念及旧日同僚之谊，一出手就取了他的性命。
不甘心呐。
翌日，王府内依旧十分安宁，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从未存在。
陆景廷照常练武、批阅奏折，一副繁忙无暇的模样。
祝卿云却隐约觉得，王府似乎暗潮汹涌。
她悄然留意，却始终猜测不透陆景廷在想什么。
这种感觉令她有些焦躁，却拿不准他的心思。
她只知道，王府的人对她客客气气，没有人敢招惹她，甚至连仆役见了她也是恭敬谦卑。
她的地位相较于之前乃是天差地别。
祝卿云想起自己初次踏入王府时的窘迫与狼狈，以及这几日的待遇，总算体会到了权势的魅力。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很危险。
陆景廷不可捉摸，更不可亲近，她只能步步谨慎。
三天后，宫中却派来了两个嬷嬷，教导祝卿云规矩礼仪。
“姑娘请坐。”其中一个嬷嬷微笑示意。
祝卿云落座，嬷嬷先给她讲课。
嬷嬷们训练有素，言辞清晰，字正腔圆，每一个字吐露都饱含深意。
这是一套极为精致完善的宫廷礼仪，即便是最普通的丫鬟，经过这一番培训，都堪称大家闺秀了。
祝卿云受益良多。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人教导礼仪，并且被当做公主来培养。
“姑娘不必怀疑。”嬷嬷道，“老身奉督主命令，特地前来辅佐您。”
祝卿云点了点头，不敢流露出半分惊讶，她的确不曾料到，陆景廷会专门派人来辅助她。
陆景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祝卿云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复杂莫辨的情绪。
她很想弄清楚，可惜这些嬷嬷都是陆景廷的心腹，她根本打探不到什么。
嬷嬷将一切安排妥当，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她独自站在屋檐下，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怔怔发呆。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陆景廷刚才对她说过的话：凡事都有代价。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低低叹息，陆景廷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是故意把她变作公主殿下，然后再找个机会除掉她？
祝卿云皱眉，想得脑仁疼。
“姑娘？”小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瞧见她站在檐下发呆，不禁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祝卿云摇摇头：“没事。”
她伸手接过茶盏，慢条斯理品茶，脑袋里胡思乱想。
这些嬷嬷既然是陆景廷派来的，应该不会害她，毕竟她若是死了，对谁都没好处。
只是陆景廷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祝卿云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她索性不去想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午膳后，祝卿云提笔抄写金刚经，动作娴熟优雅。
一炷香后，陆景廷走了进来，瞥她一眼随口吩咐：“今晚早点睡，别熬太晚。”
“嗯。”她抬眼看向他，淡淡一笑。
陆景廷走到她面前坐下，伸手捏住她的鼻尖儿，神态暧昧而邪肆：“你今天笑起来真美。”
她的笑容很柔和纯净，让人很容易心生怜爱。
祝卿云脸红了一瞬，迅速恢复镇静。
“督主谬赞了。”她低低道，“奴婢学习的东西多了，若是不改变形象，恐怕会被人耻笑。”
陆景廷挑了挑眉。
他喜欢她的温顺乖巧，可她越是这般温顺，他就反而会觉得对方疏远冷漠。
这种陌生的情绪在他胸膛盘桓着，叫他很烦躁，又有一股冲动，想逼她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陆景廷压制住心底的悸动，松开了手。
祝卿云继续抄写经书，偶尔翻页，表情平静沉稳，举止优雅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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