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谁人是敌，谁人是友
“怎么？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的样子。”
斋难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罗慎，刚才的罗慎身体虽然有一瞬间的颤动，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异样。
这是一个符合期待的行为。
“接受……呼，可能差不多吧，只不过没法高兴就是了。”
罗慎坦然地接受了面前的事实。
因为这本来就在考虑到了的范围当中，所缺少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水土不服，只要是人，就无法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但来到这个世界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适应，无论是思考方式还是生活方式，全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结果使得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多少惊异。
一开始虽然还有点怀疑，也一度认为是接受能力太强导致的，当听说过机神解释过自己其实是根据异界数据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体之后，这一点怀疑就不再有了。
不过这个论断在海灵隐藏的记忆被发现后重新出现了疑点。
最开始，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脑中得到的是海灵所共享的一小部分，但是其中的一些内容对照之后出现了差异，也就是说本来在自己的脑中应该是有记忆存在的，至少有一点碎片，正是这些不同的碎片产生了异常。
“既然你接受，本尊就可以交待自己的身份了，不过以你的智慧，应当已经猜到。”
“机神为了隐蔽自身的存在而剥离的……记忆之类的吗？”
对此，罗慎至少有八成以上的肯定。
机神如此伟大的存在，将力量与记忆去除之后形成新的意志应当并不是难事。
“不错，正是你所想象的，不过本尊只是一个记忆的载体，身体上没有机神所拥有的力量，这一点一滴的实力都是通过自己修炼所得到的。当然，本尊与这世界上的武者还是有很大差距，比如无穷尽的生命之类，没有必要详细说明。”
斋难向着面前的空气轻柔地探出纤纤玉指，空间当中即刻被撕出了一条缝隙。
“因为只有记忆，所以不会被认定与机神有关，这与机神要隐蔽自身的做法确实没有冲突，想必这个世界的重生于灭亡都是在你的眼中所进行的吧。”
罗慎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孤独地守望着世界的毁灭与新生，这种事情换做自己绝对做不到。“当然，你知道吗？除了这一次以外，另外的你曾经数千次来到了这里与我相会，而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十万次。”
斋难那涂抹着七色眼影的美目当中流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微光，很期待罗慎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想法。
“……”
这个期待没有被辜负，长时间的沉默证明了罗慎现在的心情混乱到了什么程度。
相信？不相信？毫无疑问斋难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不去相信的理由，然而这十万次的往复轮回无论如何都像胡扯一样。
不过……守望着自己这十万次轮回的人，说不定心情会更加复杂吧。
“我就不问之前的我出了什么事……显然不会听到什么好话，与你相见的这几千次之后的我到底做了什么？”罗慎知道自己的眼皮若是再不眨动说不定会变成石头，咬着牙努力不去想象那些现在的自己并不知晓的十万次。
“每一次的你都毁灭在这颗星球的守护之力当中，有一个词你不会不曾听说，人祖。”
斋难对罗慎没有表现出过于激烈的反应仿佛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开始整理大约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整理得完美的漆黑秀发，或者说这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小动作。
“据说是人类的起源，这么一来大概也能理解了，哪有随随便便寻到起源的生命啊。”
对于这个貌似灭过自己上千次的家伙，罗慎依然十分陌生，也只是听过这么个名字以及少数传说而已。
不过，这一次的生命，大概也无法避免与之直面的结局就是了。
可能真的是过多的轮回产生了变化，人祖，毁灭，这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会让罗慎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人的起源只是后世附会的东西而已，被称作人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颗星球创造出的时候被赋予的守护之力，是星球面对危险之时最后的一道防线，只是一种具有意志的力量，并没有真正的实体存在，你知道为什么要与你敌对吗？。”
“想要打破宇宙的封闭秩序的话……至少要强大到足以压倒一个星球守护之力……”
“正确，这个话题我还是第一次与你交流，从各个方面来看这一次的你产生了过多的变数，本尊已经不能按照以往的经验进行判断和推理，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恶劣感觉？”
斋难脸上的笑意渐浓，等待着罗慎的回答。
也许这应当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虚假的生命，为了一个目的而生，无数次的背负失败的命运，永远逃不出的轮回……换做平常的人，可能早就精神崩溃了。
罗慎却露出了一个完美的日常笑容，雪白的牙齿在挑起的双唇中肆无忌惮地露出。
“如果没有这种命运，我，身为一个生命的我，应该本来是不存在的吧？”
在罗慎的身上察觉不到怒意，只有像荒野当中的星星之火一样开始准备弥漫的斗志。
“也许是，但不能保证。”
“那就好，既然我现在就在这里，有着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意志，那就值得我去感谢。至于这个事关我命运的可恶轮回，虽然真的很讨厌，但我可不想去诅咒谁，一个人生来就有需要背负的命运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东西，至少省下了我迷惘的时间啊。”
罗慎有些下低的头一点点地扬了起来，汹涌澎湃的战意已经化成了一片庞大的火海。
“你这就接受了？”“接受？当然，我不清楚这里面你们究竟修改了什么，不过十万次的反复我只见到你几千次，那就说明这十万次的我都在选择自己所要走的道路，而不是在你们的控制之下吧。那我就在现在直接说出来了，战斗到底，这就是我，现在的我所做出的选择。”
罗慎的身体已经挺得笔直，不需要为了什么消沉，也不需要为了什么而低头。
从机械一般的完整秩序中脱离的宇宙，以及在不断失败中挣扎的自己，所需要的自由是同一种东西。
机神，以及面前的斋难，想要控制自己的意志其实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但没有谁这么做，它们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那是身为一个生命最大的尊重，也就是说在它们眼中的自己不是一个被创造的生物，而是拥有自我的个体。
这就足够了。
“每一次的你都有着不太相同的特质，没想到这一次已经彻底颠覆了以前全部经验，大概这就是身为人类所体现出的无限可能吧，当初的机神正是因为相信这种可能才决定挑战这个秩序的，现在所需要的……恐怕也就是这样的意外。”
斋难在发光的晶石之上站起身来，缓缓走近，长发很令人心疼地拖在地上，不过这里也没有尘埃。
“人祖……我要面对的东西，大约什么时候会出现？是来主动寻找我，还是会阻挡在我的路上？”
想到那足够与一颗星球匹敌的力量，罗慎反而觉得轻松了。
既然是不可能跨越的障碍，那么需要做的事就只有想方设法将其跨越而已。
“这也是这次所遇到的最大异常之一，人祖意志的宿主……你前几天曾经与之面对过，而且还和她有了约定。”“你是说红燐她是……”
罗慎没有将“不可能”之类的词语脱口而出，尽管依然分外震惊。
至少红燐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绝对符合这个身份，只是想不到那竟然不仅仅是机神之力，其中还蕴含着更大的黑影。
“正是此处出现了异常，如果按照以前的规律，人祖的意志是一般人类不可能承受的，所以……一直与你为敌的其实应当是她……”
斋难风情万种地站在罗慎面前，向着罗慎胸前一点，二者的身高竟然相差无几、
“她……谁？难道你是说海灵！”
罗慎终于高声大叫起来，满脸都是不可相信的神情，往复轮回，命运，星球这些庞大到不得了的概念都没有给罗慎如此沉重的一击。
“除了这次以外，从来都是，每一次她都是亲手毁灭你的存在，尽管每一次毁灭你之后她都会重置自身的记忆，或许也和你一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当中心中产生了什么变化才会来到你身边，并对你开始抱有好意。”
究竟真相是什么，斋难也无从知晓，只能确认这十万余次的轮回创造出了新的可能性。
“红燐……会如何？”
海灵的事情虽然带来了冲击，却没有让罗慎多加深思，现在的海灵就是海灵，仅此而已，反而是红燐有些令人放心不下，既然人祖的力量不能被一般人承受……
“彻底消失，当人祖的意志完全降临的时候，即使她收集到了机神之力，也只会由于无法全部运用而彻底消散，当然，在这之前她的力量也足够将你毁灭。”
斋难下达了最为残酷的判决。
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这里，依然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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