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晚不掉
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程易自然不会搭理他这种幼稚的攀比行为，甚至是连礼貌性的装模做样也省了。老婆？他有女朋友，狗？谁家里还没有一两只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了。
一入座陆季庭就熟练地拿过菜单开始点单，程易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旁的钟长予，心想小姑娘不错啊，驭夫有道。回想这二十多年来陆季庭落座在街边小馆的次数屈指可数，毕业那会好说歹说也没能劝动人来参加班级毕业晚会，原因肠胃不行，吃不惯，容易犯肠胃炎。
不过今天瞧他这熟稔的程度，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就看变化的起因是什么，源头又是因为谁。
钟长予笑眯眯地看着程易，上一次在咖啡馆里没能见着他的女朋友，这次在一个不算正经的场合正儿八经的认识了。她刚准备说话，眼前忽然被一串烤韭菜挡了视线。
“……”
陆季庭忽略她的不满，面无表情地命令说：“快吃！”想到自己今天翘班亲自去超市买菜做饭，结果饭没吃到就算了，竟然还被人截胡！他很不高兴。
“长予，你和中学老师还有联系吗？”程易忽然说，“陈英，你的班主任，还记不记得？”
陈英，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程易的女朋友喜欢吃牛肉，在烤串还没有出现时，一盘凉拌牛肉就先安排上了。
她对香菜的感觉一般，不排斥但也不喜欢。夹的时候没注意，直到香菜和牛肉一起送进嘴里才发现香菜的味道已经把牛肉的味道占满了。她擦了擦手里并不存在的汗，筷子在她扔开纸巾的时候也跟着飞进了垃圾桶。“记得，她怎么了？”她的声音不大，只是与先前正常说话时的音量相比降了不下三个度，情绪也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进去了。”
“进去了？”钟长予蹙了蹙眉，“为什么？她不是退休了？”
“退休也不影响她赚黑钱。”程易淡淡道。
呲的一声啤酒喷了出来，陆季庭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了酒，不过他也不拦着，拿着纸巾慢慢给她擦干净手。
这是她第一次喝啤酒，入口苦涩，满满一杯很快见底。她当年过得如此狼狈，遭受的所有侮辱欺负，背后都离不开陈英的默许与纵容。
她记得那天她因为身体不舒服，想请病假，可惜刚准备和小组长商量出去找班主任就被过来查纪律的陈英发现了。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她被拎上讲台在全班同学面前做检讨，那一刻彻底羞红了脸。
“我……我不舒服，和小组长商量出去找班主任请假去医院，然后就被班主任看到我们在说话。”她强忍着泪，通红的脸让她羞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陈英的话让她终身难忘：“你家死人了啊，看医院做什么，是你爸还是你妈躺在里面？”
耳朵嗡嗡的，眼前一片模糊。
“你做人不要太小气，别人就不会欺负你。你就是太小气了，自私，所以别人才会孤立你。”
“你买零食分给她们吃啊，一个人吃独食大家当然不会喜欢你。”
甚至是指着她的鼻子骂说：“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你还想不想参加中考！”“你爸就是脱裤子放屁！”
“有个老师很讨厌你，你读不下就转学，别到时候逼走了我们的优秀教师。”
那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提起她爸爸做什么，哦，原来是她爸没给老师送礼呢。
什么老师讨厌也都假的，老师压根没说过那话，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从另一个学生嘴里传出来的，只可惜陈英并没有求证这话的真假，而钟长予则在这句“有个老师很讨厌你”中瑟缩得过完了这位老师的每一堂课。
当年国家给学生的福利补贴，她一分没拿到。三年，整整三年的存蓄，早在无形中被人抄空。陈英，也不知道吃了她这么多福利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
肆意辱骂她的父母，对她进行人格侮辱与恶毒诅咒。课上没事就喜欢拿她的父母出来鞭笞，威胁她不让她参加中考……在她受霸凌的三年，陈英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公道话，甚至在背后无底线纵容她们对钟长予施暴。
往事历历在目，而这一切，她永远都忘不掉。
“进去了好啊，进去了就不会再害人。”她的声音有轻微的发颤，“报应啊，终究会有报应。”
钟长予很快又倒了一杯，手有些抖，陆季庭不能喝，她一个人喝空了一听，“她的道歉我是指望不上了，往后就希望她在里边好好反省吧。”毕竟外面还有个儿子，总得为她儿子想想。
那晚她喝了很多酒，一回到家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陆季庭出去给她倒水，只是还没走出浴室就听到她在哭，哭得很伤心。
不是撕心裂肺的哀嚎，眼神空洞无光，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无声滑落，她在那些年里受的委屈不会见光，没有人给她道歉，坏人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更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她们只会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自己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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